“殿下所说的酒楼……莫非是福源楼?”
“……你也是那家的常客?”李婧诧异道。
“那家店的烤鸭乃是京都一绝。”
二人大眼瞪着小眼,突然噗嗤一声,心照不宣的同时笑了起来。
“没想到太女殿下也喜欢这些吃食。”秦蓁蓁揉了揉笑岔气的肚子。
“在宫中吃饭繁琐极了,又是试毒又是布菜的。好不容易等她们做完了,还没吃几口,就被宫女撤下去换另一道菜了,哪里还有什么胃口。”李婧理了理衣容,似是埋怨的说道。
说笑间,马车便行至了福源楼,秦蓁蓁等车子停稳了,便一把掀开帘子跳了下去。
“太女殿下。”她转过身,朝李婧伸出手。
李婧微微一愣,看着秦蓁蓁伸出的手若有所思。
少女的手宛若白玉,在日光下泛着盈光。
李婧忽然笑了起来,她拒接了正要跪下身子做自己下马时脚踏的参商,反而握住了秦蓁蓁伸出的手。
“今日不必拘泥于礼法,滋味真是痛快!”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自从她出生起,人生的每一步便都被人规划好了,多行一步少行一步皆是错。
她过着的,从来都是循规蹈矩的日子。
可是秦蓁蓁和她不一样。
李婧惊奇的发现,自己似乎从秦蓁蓁的身上意外获得了一些别的东西。
这可不行……
李婧在地上站定,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中流转的暗华。
她可不是为了这些无聊的东西才接近秦蓁蓁的。
“走吧。”
秦蓁蓁拉了拉在原地站着的李婧,只觉得这位皇太女相比起她的母亲而言,实在是过于平易近人了。
也不知道女帝是怎么生出,像李婧这样的女儿来的。
“好。”
李婧迅速挂起笑容,与秦蓁蓁一道踏进了福源楼。
福源楼果然不负盛名,刚一踏进去,秦蓁蓁便看见了被挤得乌压压的大堂。
脖子上挂着白色汗巾的小二极有眼力见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季小姐嘛!”
小二谄媚的笑着,道:“还是三楼的雅间?”
季小姐?
秦蓁蓁稍稍有些疑惑,可联想到李婧的姓氏,顿时恍然大悟。
自从女帝继位之后,“李”就成了天云国的皇族姓氏,李婧估计是为了避免麻烦,所以就取了个“婧”的谐音“季”,当做自己在外头的姓氏了。
“嗯,还是要竹阁,我不是包了那间雅间了吗?你们不会私下里放客人进去吧?”李婧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颇有些皇太女的威严。
“哎呀!我们哪里敢呐!”小二动作浮夸,故作惊恐。
瞧着眼前这位季小姐的衣着打扮,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
福源楼之所以能开这么久,和小二的眼力见也分不开。
“那就好。”李婧一脸傲娇,拉着秦蓁蓁就往楼上走去,“还是要往常的那几样菜品。”
她说着,便吩咐身后的参商给了小二一锭碎银子。
秦蓁蓁倒是没空去理会,已经乐颠颠笑的满脸褶子的店小二。
方才她无意间的一抬头,倒是看见了一个意外之外的人物——刘子佩。
若是说只有刘子佩一人,那么这还不算是意外。
毕竟她现在和刘子佩的关系,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样了,刘子佩要去到哪里,都是他的自由,秦蓁蓁也不会刻意将他关在秦府。
问题的关键在于,她分明在刘子佩的身边看见了一个女子!
那女子对刘子佩态度亲密,神态暧昧,欲露不露的披着一件紫色的薄纱外套,衬得身段愈加凹凸有致。
她的年纪虽然看上去已经三十出头,但相较年轻女孩儿们更有一股成熟的韵味,却不会让人觉得风尘。
而刘子佩居然一反往常清冷淡漠的样子,不但没有拒接女子的亲密态度,还对着她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
!!
!!!
秦蓁蓁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难道刘子佩最开始不接受自己,是因为实际上他好的是这一口?!
不不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秦蓁蓁摇了摇脑袋,眼睁睁的看着二人消失在三楼拐角处的雅间中。
……刘子佩,你回去给我等着!
秦蓁蓁咬牙切齿,誓有回去好好进行一番三堂会审的样子。
刘子佩要是敢和路边的野花不清不楚,她就、她就……
秦蓁蓁左思右想了好半天,还是没能想出来自己到底可以怎样。
她想起那些画本子里描述的,女子被抛弃的凄凉场景,顿时狠下心来。
她就打断刘子佩的腿!
秦蓁蓁一声冷哼。
秦蓁蓁心中又是恼怒,又是酸涩,还夹杂了一丝小小的希冀。
她一面跟着李婧往上头走,一面悄悄的拉过店小二。
“我问你,那个雅间里的客人是谁?”
小二顺着秦蓁蓁指着的方向看去,面色有些为难,“这位小姐,我们这里是不能随意透露客人的信息的……”
“少废话!”
秦蓁蓁火气上头,只觉得自己的纨绔之魂又燃烧了起来。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神色不耐烦的问道。
“……不知道。”店小二极为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就对了!我的身份你怎么可能知道!”
“……”
要不是看在眼前这位姑娘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样子上,店小二一定觉得眼前的人在耍他。
“……其实……”
店小二挠了挠脑袋,又仔细想了想雅间中二人的身份,迟疑道:
“其实雅间中是我们的老板娘,还有刘皇商家的二公子。”
两者都算得上是酒楼的掌柜,都是大家知根知底的,并不像其他雅间中达官贵人的身份那样敏感。
因此,他认为就算自己说出来,也不会因为二人的身份问题暴露引发什么祸事。
……况且,眼前这位气势汹汹的女子,看上去实在是来者不善。
饭碗丢了可以再找,可是性命若是丢了,那可没有第二次了。
“……他们两个经常见面吗?”
秦蓁蓁强忍着额上跳动的青筋,从牙缝中将话语一点一点挤出来。
“不多,一个月也就两三次。”
一个月两三次?!
秦蓁蓁面色阴沉,将一口银牙咬的嘎吱作响。
很好。
刘子佩,
有本事你今天晚上别回秦府!!
☆、醉酒(捉虫)
刘子佩看着对面侃侃而谈的月娘, 忽的抬手示意。
他转过身,微微扭着脑袋, 将素色的衣袖遮在口鼻处。
他在衣袖后的动作忽然停滞了几秒,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继续。”
刘子佩自袖中掏出一块并蒂芙蓉丝帕,在视线触及丝帕时微微一怔, 又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袖子里。
“……那块帕子,我之前从未见你用过。”月娘盯着那块丝帕,面色颇为不善。
“你猜的没错,的确是蓁蓁的帕子。”刘子佩接过月娘递来的另一块丝帕。
此时正是盛夏, 暖风吹拂的人浑身燥热, 即便雅阁摆着好几个冰鉴,白色的冷气在空气中袅袅而上, 二人还是出了一身细汗。
在这个时节,他应该不会感冒才对,怎么会突然打喷嚏呢?
刘子佩轻轻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尖。
月娘轻摇手中的团扇, 艳丽的朱唇紧紧地抿着, 一双媚人的眼中全是怒意。
“外面都在谣传, 刘家的二公子被丞相家的女公子绑了回去,在秦府乐不思蜀。”
月娘站起身来,走起路如弱柳扶风, 摇曳生姿。
她在刘子佩的椅子旁站定。
“你莫不是真的被那狗贼的女儿迷了心?”
月娘俯视着坐着的刘子佩,看起来颇有些居高临下。
“……当年的事情发生时,蓁蓁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婴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