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难道碧游观想袒护这魔头之子吗?”
“别忘了当年萧恨春也杀了碧游观许多人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仙门中好容易安宁了十多年,可千万别再出一个魔头……”
“这主仆之契着实可怖,想当年萧氏王朝仍在世时,仙门百家皆为萧氏之仆,诸位难道忘记了祖上那段屈辱的历史了吗?”
……
各家的话越说越偏,嘈杂的人声中,妙芜甚至听到有人开始讨论柳明瑶和萧恨春之间的关系,暗指柳明瑶红杏出墙,给谢涟带绿帽子,谢涟白给人养了十八年的儿子竟不自知,当真是天下最可悲可笑之人。
咔嚓一声。
妙芜闻声看去,只见谢涟仍坐在原位,然而椅子的扶手已经被他掰断,化为齑粉。
妙芜眼皮一跳,心说不好,大伯父听不得有人出言侮辱亡妻,那几个嚼舌根的家主要倒霉了。
果然,下一刻,谢涟拍桌而起,召出飞剑,扬袖一扫,飞剑便朝其中一位李姓家主射.了过去。
铛——
谢涟的飞剑忽然撞上一堵无形的屏障,两股力量相撞,荡出巨大的气浪,场中修为低微,下盘不稳的小弟子皆被这气浪吹得东倒西歪。
沈天青从道台上慢步走下,伸手接过谢涟的飞剑,那两股相互对峙的力量陡然消失。
沈天青扬手一抛,将飞剑归还给谢涟。
他环视众人,沉声道:“我碧游观观规第一条,除比武演练外,不得在我观中随意动武。”
谢涟冷哼一声,收回飞剑。
那几个嚼舌根的小家主方知后怕。
谢涟的暴脾气他们早有耳闻,年轻时谢涟还是谢家少主时,便曾怒发冲冠为红颜,一剑重伤前任洛家家主,斩杀其座下几大精锐弟子。
现在成了家主,虽脾气收敛许多,不至杀了他们,但若是捅他们两剑,也是够受的。
因此下,殿中的各种议论总算稍微收敛了一些。
高家家主不依不饶道:“沈观主,你对这个首席弟子,到底是何态度?请明明白白地与我们说个清楚!”
这位高家家主有一妹妹,多年前嫁给洛小家主洛怀笙为妻,后来被萧恨春手下掳去,羞愤自尽。高家家主自此便恨极了萧氏之人。
沈天青道:“我手中方圆规矩剑,只杀为恶之人,不杀无辜之人。”
此言一出,恰如滴水落入油锅,群情沸腾。
以高家家主为首的几人追问道:“沈观主此言何意?什么叫无辜之人?”
“那魔头之子哪里无辜,他之前还用主仆之契害死了洛小家主的幼弟!”
妙芜听到这里,忍不住想越众而出,为谢荀辩护。
那洛子桑虽和谢荀结了主仆之契,但他又不是谢荀害死的,怎可以把这笔杀孽算在谢荀头上?
谢谨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才陡然恢复了理智。
只听耳旁有人道:“无辜?流淌着萧氏的血,就没有无辜的!”
谢荀的出身,即是他的罪孽。不管他是善是恶,只要仙门中人认定了他将祸害苍生,他就只有一死方能了却诸人心头大患。
妙芜眼中含着泪光,心里觉得十分不平。
萧氏造的孽,凭什么要谢荀来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沈天青扫视众人一眼,神色自如,目光淡漠,竟丢下众人,拂袖而去。
沈天青此举,可惊呆了两位师弟。璇光道人和横机道人只好接过这烂摊子,费了好些功夫,才将群情激愤的众人安抚下去。
等到从偏殿出来,跟着接引童子到了厢房,妙芜才见到谢荀,但碍于谢谨在场,二人没能说上话。
砺剑会的比武从明日正式开始,今夜乃是为诸家接风洗尘的日子。到了夜间筵席上,妙芜接到谢荀传音。
“找个机会,悄悄出来。”
传完音,谢荀先行离席,妙芜觑准时机,也悄悄遁走,跟着剑镯的指引,终于在一条上山的幽径旁见到谢荀。
妙芜迎上去,想唤“小堂兄”,话到嘴边,忽然想起此刻脚下踩的乃是碧游观的土地,未免隔墙有耳,还是谨慎些好。
因此改口道:“谢燃师兄。”
谢荀似乎对了这个称呼很是不满,然而他皱了皱眉,终究没有反驳。
“要去哪里?”她问。
谢荀和她并肩走在狭窄的山道上,妙芜的肩膀时不时擦到他的手臂。
“天机阁,我要去查历代弟子名册。”谢荀传音道。
妙芜略一思索便猜到了:“你是要去查那个在怀慈梦境里出现过的天狐少年?”
“嗯。”谢荀淡淡地应了一声。
妙芜忽然觉得有一只温热的手伸过来,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腕。
妙芜微微怔了一下,便听谢荀道:“再往山上走,有雪,会很冷。我渡气给你,就不用怕冷了。”
妙芜停下脚步。
谢荀回头看她,眉宇间带着疑惑。
妙芜轻轻一挣,把手腕从他掌中旋出来,偏头一笑:“不是这样子的。”
谢荀还没听明白她的“不是这样子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妙芜便牵过他的手,五根纤细额手指从他的手指间隙间插.了进去,紧紧扣住。
“是这样才对。”
谢荀的心停跳了一拍,接着回扣住少女柔嫩纤小的手,紧紧的,又小心翼翼,生怕握疼了她。
“今日殿中那些话……”妙芜轻咬下唇,犹豫了下,还是说道,“你都听见了吧。”
手上力道稍微重了一分,妙芜知道他的确都听见了。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安慰他,思来想去,唯有那句早就已经说过的话。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不要怕。”
谢荀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二人正巧走到一棵苍虬古松下,清风吹动松枝,发出飒飒之声。
谢荀忽然问:“你走累了吗?”
妙芜道:“不累。”
谢荀听若未闻,仍旧牵着她往树下的青石走去。
“歇一会吧。”
妙芜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乖顺地跟着他走过去,在大青石上坐下。
两人的手依旧牵在一处,挨在一起坐着,清风拂动二人的头发和衣裳,月光透过枝叶间隙洒落在二人身上,一时间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这样坐了一会,妙芜便想起身继续赶路。
这时谢荀忽然侧过头来看着她,黑浚浚的眸中清晰地倒映出她的面庞。
他专注地凝视着她,语气中带了些懊恼。
“我后悔了。”他说。
妙芜来不及问他后悔什么,少年的手伸过来,勾住她后颈,头一低,朝她唇上吻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堂兄为什么失眠?
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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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弑师逆上
这是一个青涩而短暂的吻。
仅仅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嘴唇,谢荀就撤了回去,额头贴住她的额头,鼻尖抵住她的鼻尖,发出一声低哑的喟叹。
妙芜顿了下,闭上眼睛,卷翘的双睫似浮萍颤抖。未被牵住的那只手捏紧又松开,几度反复后,她放弃挣扎,决定顺从内心,于是下颌微抬,主动送上双唇。
谢荀放在她颈后的手猛然一重,呼吸一下就乱了分寸。
妙芜在他唇上啄了两下,见他没什么反应,忽然惊觉自己太过主动。她有些害羞,想退回来,却发现谢荀的手牢牢控着她后颈,她退无可退。
她心里觉得有点羞恼,忍不住用力挣了一下,下一刻,谢荀忽然用力攫住她唇瓣。
少年气息灼.热,情如火烧,这火蔓延到妙芜身上,妙芜一时觉得脑中昏昏沉沉,什么风声、枝叶飒飒之声全都听不见了。
她耳边只剩下少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和沉重的心跳声环绕交叠。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才分开,手还牵在一起,身体却各自侧向两边,像是两个终于打碎花瓶的孩子,笨拙而生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满地碎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