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谨气了个仰倒,差点忍不住要抽出玄铁重剑劈了眼前这货。
但又顾及妹妹颜面,害怕话太直白,伤了妙芜,因此只道:“谢燃,同门一场,我不想叫你颜面扫地。下次若再叫我见着你拐阿芜来这等僻静无人之处,休怪我剑下不留情面。你师父一生正直,你不要给他脸上抹黑!”
话说完,拉起妙芜就走。
妙芜被谢谨扯得一路跌跌撞撞,直到被自家大哥塞进客栈房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妙芜扒住门框:“大哥,你怎么这样生气?”
谢谨说:“那谢燃不是个好东西,你以后不要随便与他来往。”
妙芜道:“我觉得谢燃师兄人挺好的啊。”
谢谨崩溃。他家这个傻妹妹啊!!!
想了想,谢谨决定换个说法:“那谢燃比你大哥我还要长上一岁,我和爹爹都不会同意的。他太老了。”
妙芜:“???”
妙芜一脸问号地去睡觉了。
此后几日,每当谢荀和妙芜想靠近说话时,谢家大公子总如幽灵附体般,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附近,每每将一场谈话扼杀在摇篮中。害得妙芜只好三更半夜起来,偷偷溜出去和谢荀夜会。
明明是正大光明的谈话商议,却要搞得像偷.情一样偷偷摸摸,日夜颠倒,也是惨。
一晃过了五日,谢家一行人终于到达川贵边境。
谢谨策马行到马车旁,撩起车帘,扬鞭一指远处几座白雪覆顶的连绵青山,对妙芜道:“阿芜你看,前方便是碧游观了。”
妙芜将头探出窗外,望见远处半山青翠,半山覆雪,风景壮丽开阔,连带着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
她笑道:“看这山势起伏,如同卧龙。哇,这碧游观的风水看着就很好呀。”
谢谨微微一笑,刚想说“碧游观乃千年大派,历史悠久,根基自然不是一般的仙门世家能比的”,便见一人勒马自前方倒转回来,正是那位他看了就想抓起来揍一顿的谢燃。
谢谨冷哼一声,放下车帘,遮去了妙芜的视线。
“阿芜你在车里坐好,大哥去赶臭虫。”
端坐车中的妙芜又是一脸懵逼:赶什么臭虫?
谢谨一勒马肚,策马迎上去,故意别住谢荀往回走的路,冷冷道:“谢燃师弟还是去前面吧,莫要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谢荀其实也很困惑,不明白为何换了个壳子,大哥突然就对他敌意这么大,竟是半点都不肯叫他接近妙芜,处处有意阻挡。
但他向来敬重谢谨,虽是受了谢谨不少冷脸,却还是笑面相对,道:“大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过来传家主口令。家主下令先不上山,先折去蜀中宫家拜访,归还问心琴。”
谢谨冷冷道:“我知晓了,你归队吧。”
谢荀只好望车兴叹,在归队之前传音给妙芜:“宫家附近有四海银楼的分楼,你想不想去看看?想的话,晃三下车帘。”
刚传完音,便见有人从里头扯住车帘,用力晃了三下。
少年嘴角微勾,收回视线,调转马头回到队伍前列,眉梢眼角里俱是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有同门师弟看见了,悄悄过来问:“谢燃师兄,你遇见什么喜事了,这样高兴?”
谢荀抬手摸了摸下颌,反问道:“我看起来很高兴吗?”
那小师弟察言观色,一针见血地总结道:“嗯,你看起来就跟讨了娘子一样高兴。”
谢荀:“……”
我揍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头顶长了草,就会变得绿油油的。
第96章 四海银楼
第二日傍晚时分,谢家众人抵达宫家,宫家家主亲自来迎。
宫家家主似与谢涟私交颇好,二人一路有说有笑,但奇异的是,上次浒墅关一战闹得如此之大,谢荀的身世也早已大白于天下,宫家家主却对此事绝口不提,仿佛半点风声也不曾收到。
谢荀看出妙芜眼中迷惑,传音给她:“宫家家主有个别名,叫‘宫厚道’,为人和善,与世无争,和谁都能举杯对饮,谈笑风生。”
哦,明白了,这是个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老好人。
宫家家主引谢家众人进入琼苑,便见院内华灯高挂,宾朋满座,除了谢家之外,还有其他世家在场。
妙芜凭衣服认人,一眼扫过去看到一大堆王家的太极双鱼袍和洛家的金蟒袍。
王、洛两家的人丁是真地兴盛。
妙芜等人被安排坐在一张靠近中庭月桂树的桌子。
妙芜落座后,随手从果盘中取了一枚冰湃过的果子丢进嘴里,视线一转,正巧和对桌举杯独酌的王牧之对个正着。
他朝妙芜颔首微笑,一仰首,喝光杯中酒,然后将杯子往前一递,示意,我先干为敬了。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脸上带笑,但妙芜却觉得他似乎有点消沉。
毕竟多年挚友突然变成人人喊打喊杀的魔头之子,这道坎,放谁心里都不可能轻轻松松跨过。更别提王牧之之前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藏”过萧氏余党,事后他肯定被王老爹削得很惨。
妙芜想着,也举起酒杯,想要回敬,忽然有人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哎呦——”
谢谨听闻,紧张问:“阿芜,你怎么了?”
妙芜干笑两声,坐直身子:“大哥,我没事。刚刚有只蚊子叮了我一下罢了。”
说着朝谢荀挤眉弄眼:你踢我做什么?
谢荀传音:“就你这三杯倒,喝什么酒?喝茶吧你,喝酒误事。”
谢谨扬起手虚挥两下:“蚊子?”
宫家用来摆宴的琼苑里怎么可能有蚊子?
谢家大公子百思不得其解,却还是放出一道结界,在桌子上空撑开。
接着院中高台上响起抚琴奏乐之声,舞女随之翩翩起舞,舞姿曼妙。
美酒佳肴流水似地端上桌来,妙芜夹了块排骨放到碗里,才啃两口,又听谢荀传音给她:“我先走,你待会跟着三思,一会在西南角门汇合。”
妙芜念念不舍地看了看碗里的小排骨,然后又扫了一眼满桌的菜,心痛,这还没吃上两口呢。
谢荀看她这副难以割舍的模样,忽然觉得手有点痒,忍不住想揉揉她头发,嘴角向上翘,有点想笑。
他传音道:“没出息,待会带你出去外头吃,可以了吧?”
妙芜眼睛一亮,很可以,满意了。
过了会,谢荀便顶着谢燃的脸,借口碰见熟人,要过去敬酒,避开众人遁走。等他走后,妙芜咕噜咕噜灌完一壶凉茶,也借着尿遁从琼苑里出来。
一从琼苑出来,妙芜便撸起袖子,只见腕上的剑镯正一明一灭地发着光。
她跟着剑镯的指引在宫家里绕圈,但宫家实在太大,再加上人生地不熟,没一会妙芜就把自己给绕晕了。
望望四周,似乎是一处人迹罕至的偏僻院落,只在廊下四角挂了四盏昏暗的灯笼,风一吹,灯笼咔咔作响,莫名有些鬼气森森。
仙门中人,倒不怕鬼,但这种诡异的氛围莫名叫人有些瘆得慌。
妙芜正打算退出去,忽听得“吱呀”一声,对面屋子里忽然有人打开门走出来。
妙芜赶紧闪身躲到柱子后,悄悄探出头。
有个熟悉的男子声音说道:“姨母的病近来似有好转,看来我上次给你带的山灵芝颇有成效。我目下手上还有一棵,晚间出去取了,一并带来给你。”
这不疾不徐的语调,除了洛淮还能有谁?
那么和洛淮并肩而行,面覆轻纱的那名女子应该就是洛小家主身边第一打手,柳莺了。
宫家与洛家世代姻亲,两家弟子往来密切,洛淮的母亲和柳莺的母亲皆为宫家琴婢,故此洛淮才唤柳莺的母亲为姨母。
洛淮小时候,因母亲身份卑微,在洛家并不受重视,恰好其母发现洛淮在音律上天赋过人,便求丈夫,允许她将儿子送回宫家,师从宫家大琴师修习以音入道。
后来洛大家主的儿子接二连三意外身死,到得最后,只剩下洛淮这一棵独苗,洛淮才被洛小家主接回金陵,成为有名无实的洛家少主。
“少主好意,如眉心领了,如少主非要赠药,如眉愿出千金以购。”
嗯?!
等等,等等。刚刚那个柳莺称自己什么?
如眉?
柳如眉?!
妙芜忍不住将头再往外探,看到那两人沿着长廊越走越远,恨不能跟上去,将柳莺的面纱摘下来一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