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子固然愚笨,却是目前唯一的可行之法,可此法胜率甚微,也未必能尽如所愿。
就在此时,有人掀开了营帐的垂帘。
常令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的这张脸,眼色一凛。
骁韩云!
他忘不了这张脸,当年月钩城一战,就是这个骁韩云生擒了他,又放了他。只是如今这张脸染上了如翳般的病色,脊梁已经不再精神挺拔。
储玉扶着骁韩云走进了营帐,方裕物的瞳孔中闪过了一丝惊愕,随即赢了上去:“你来做什么?”
方裕物看他连睁着眼都费劲,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眉心的褶皱愈发深壑。
骁韩云身形微晃,他张了张嘴,声音迟缓地响起:“……来助您破红皮卷的局。”
他的声音飘在凝重的空气里,帐内一阵骚动。
除了常令,众人虽未与骁韩云交过手,但也都知道骁韩云是皋戌骁将军的统帅,自打他护送和亲队伍入南粤,便被信王纳入了王府,虽被强行更换了身份,但满朝文武对此事亦是心照不宣,朝堂之下众人皆传他已经与信王结成一党。
可现如今,他竟然在神通候方裕物的军中,还要出手助力方侯爷对抗信王,这实属匪夷所思。
众将领面面相觑,无一不是满面疑虑,但方裕物清楚,事到如今能扭转战局的恐怕只有骁韩云一人,见到他苏醒过来的,方裕物心中半是惊愕半是惊喜。
但骁韩云的身体状况也让他有些顾虑,他道:“你撑得住吗?”
骁韩云倦怠的目光从众将领脸上逡巡而过,并未回答方裕物这个问题,缓缓走到了沙盘前。
沙盘的布局同上一次并无明显的不同,只是在细节处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但无论如何变化,都能看出这场战役两军大致已是胜负分明。
骁韩云算准了问题会在南粤内部,但却超出了他的预估,他以为祁宸是想要从南粤军的水源和粮草下手,却没想到他竟选择了如此迂回的手段。
虽是迂回,却也狠毒。
倘若他直接对南粤大军下手,此事若是暴露,他在朝中便再无转圜的余地,而反杀霍达尔,则是立功之举,任谁在太极殿上说破了嘴,也抹不去他的战功。
骁韩云苍白无力的手指撑住沙盘边缘,盯着眼下的山岭平川沉默了许久。
众将领对这个来自信王府的“帮手”难掩怀疑,他们都知晓此人同信王祁宸有着耻于为外人道来的关系,更何况皋戌的郡主即将嫁予信王,于情于理,他应该帮衬信王才是。
可是方裕物似乎很信任这个骁韩云,众人即使满心疑云,也不敢明面质疑。
骁韩云指了指卓场和断寨中间的峡道:“这个地方……”
方裕物道:“这是现在最难啃的一条路线,我们打算绕到左方二十里的位置,将断寨的兵力分散一部分,再前行突破这条线。”
骁韩云摇头:“不能绕……”他的声音太弱了,众人只得屏息细听,“我的意思是…直攻。”
储玉熟练地将表示首攻的黄旗,插在了卓场的位置。
众将领闻言纷议再起——
“那里是霍达尔兵力最盛之处,黄沙谷的六万象军不足一个时辰就能驰援后方的断寨!”
“对啊,我军即使拿下卓场也是大有伤亡,更也不可能赶在象军之前抵达断寨,届时断寨的敌军将会是我军的两倍……”
“这是条死路!”
……
方裕物略微抬手,压下了众人的七嘴八舌,站到骁韩云身侧:“你继续说。”
骁韩云道:“红皮卷所记载的布防有形无魂,但形在……魂就在。”
一人惊愕道:“这死局还能做活??”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都找不着突破点,你能?”
“骁将军这般年轻,可先别把话说满了。”
……
众将领本就对骁韩云抱有疑心,而骁韩云出言便给了众人难堪,一众老将顿时心生不满,有人起个了头,便纷纷开始标同伐异了。
储玉听不得这般阴阳怪气,怼道:“你们不行是你们粥粥无能,这样自视甚高,要不换你们来做我皋戌的镇国将军??”
众人顿时哑了,储玉作势打算挨个怼。
“……储玉。”骁韩云低啐,“没规矩。”
储玉作罢,挺直了腰背站得很乖。
方裕物也阴沉地瞪了一圈,警告他们老老实实闭嘴听着。
骁韩云置若罔闻地继续道:“驭兵之术是我骁家先祖…随开国皇帝征伐无数,历经了百年著撰而成……其精髓之处,便是其反复的多变性,只要补足眼下的漏洞,此局能破。”
听到骁韩云要用真正的驭兵之术扳回战局,一众将领立马色变,储玉见状有点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