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珂还是吃了一惊, 这三四十年来她早就融入了大穆朝的生活,越是了解得多, 越是知道这个世界皇权对人的约束。这是个上层人的权力游戏, 底层的人根本毫无人权可言, 尤其是下层的女人,更多时候连家里的牲畜都比不上。
明哥儿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思想,如果说早些年她不防备的时候嘴里还可能说漏一两句。可是自从桂伯舟接手明哥儿的教育之后,陈玉珂自我反思,再也没提到过, “明哥儿身边的人可都核查过了?”
“嗯,你悄悄的让人收拾下,我最迟后天就将明哥儿送出去。”
“送去哪?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吗?”陈玉珂心里心疼儿子, 可是这次儿子犯的错实在是太大了, 他已经不将人命放在眼里。这样的人就算是踏入官场,就算有他爹在旁护着, 家里不需要他去揽财,可是他会贪权,迟早会出事的。
桂伯舟放下筷子,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巴,“三姐和姐夫现在环印城, 先让他过去,跟着姐夫学一段时间。”
自从白家破家之后,桂伯舟昔日的恩师白重昆就远离了皇城,到处游历。桂心琴是个执着的性子,一旦认定的事,谁也改不了,就算是后来的嫡母秦氏也不行。她一眼看中了白重昆,就从来没有回头过。
陈玉珂从闺中开始就和桂心琴关系不错,自从嫁进桂府后,和这个姑子的关系就更好了。
桂心琴不像二娘子,只要廖学明脑子清醒,桂伯舟大权在手,她就能安稳坐在督给事中夫人这个位置上。
也不像五娘子桂心棋,无论朱谢光在外面怎么乱来,只要银子到位,管家权不落,甚么香的臭的都扒拉回府中,她都无所谓。
当年姨娘大赵氏被拖出去,尽管鹤管家没有按照渣爹的指令剁了双腿再扔掉,但是桂心棋心底下仍记得那一幕,这些年也就和这个能给她撑腰的十三弟府里来往较密。至于嫡母秦氏和十七郎那边不过是个面子情罢了,逢年过节按礼不落人口即可。夫婿朱谢光这些年的买卖越做越大,她倒是过得越发的珠光宝气了。
想到桂心琴的性格和过的日子,陈玉珂倒是觉得她比自己更像那个回不去的世界里的女人了,倒是她越发的被同化了,“既然如此就让他去吧!除了明哥儿,还有谁跟着?如果是府里的家生子,也不能让人寒了心。”
点到即可,陈玉珂也不多提,倒是喊了心腹嫲嫲进来,去开仓看看能给儿子带点甚么东西,虽然子美有惩戒儿子之意,但是没必要饿其体肤。
桂伯舟点头,明哥儿身边的人已经清算一番,留下来的都是经得起拷打的,否则就是都握在他手心里的,倒不怕翻出甚么钩子来。
他最喜欢陈氏的就是这点,不是没有心机,但是人就是活得坦荡荡的,简单。他觉得身边已经够处处勾心斗角的了,有个简单的人过着简单的生活,反而能时刻的警醒自己,莫要糊涂,晕了脑子。
只是说了一句,“尽量简车而行。明日下朝后,你随我去一趟管府,这次的事,管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明哥儿不可能全身而退。”
“那我按一等随礼?”陈玉珂虽不知道里面桂伯舟使了多少劲,但是肯定搭进去不少人情,甚至可能动了筋骨。心里叹了一口气,儿子果然就是债,幸亏不多生,否则不仅仅是要命的。
“诺!”桂伯舟拿起茶杯漱了漱口,看到杯子里面的菊花已经散开,金黄色的花瓣让人心情好多了。陈氏越发的细心了,其实他当时虽然觉得火气旺,但是既然发泄了出来,想办法解决弥补就是了,随意问,“阿爹阿娘身体可好?你平日如果无聊不如回去陪陪阿爹阿娘。”
桂伯舟说的是已经退下来的老丈人陈敬之和丈母娘吴氏,并不是渣爹和嫡母。此时两人并不在京中。
虽然感激嫡母当年在他的婚事上不做阻拦,但是两人其实除了遵循礼法之外,更多的是交易关系,尤其是十七郎考了同进士成亲之后,走了桂伯舟的关系去外地做了一县的行政长官县令,嫡母放心不下,干脆带着渣爹跟着十七郎去了苏县。
想到当时渣爹要死要活不肯离开皇城这个温柔乡的样子,桂伯舟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了。尽管将嫡母娶进来的时候,两人你侬我侬的好了些日子,可是狗还是改不了吃那啥的。不过嫡母居然也乐得清净,倒也是个聪明人。如果不是怕渣爹留在皇城,给后面给十七郎惹事,嫡母秦氏肯定不会将他带走。
“自从军哥儿出生之后,阿爹阿娘的身体倒是较以往硬朗了。”陈玉珂无奈地笑了笑,“嫂子倒是对军哥儿不错,直接抱到玉园养在膝下。只是玲丫头前段时间三番五次的回府,阴阳怪气的话说了不少,幸亏阿爹阿娘没听见,被嫂子压下去了,否则大哥怒了,这丫头得吃一番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