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长女(82)
回来的路上,正巧碰到有人上山,几个身穿绸缎袍服的人,牵着马走在山道上,手里拿着酒壶,一边走一边吃一边赏景。高声谈论着什么山中林木品种多样,奇花异草到处都有,草药山参定不会缺少,此山,竟是个宝山,要打问清楚主家是谁,山林卖是不卖。
南坝村的原住民可没有这么好的闲情逸致,苏桐尤其对山林卖不卖感兴趣,她转头看了林盛才一眼说:“上山的这些是什么人,以往来过吗?”
林盛才伸着脖子细看了一番说:“没见过这些人,瞧着身上穿的衣衫,像是外乡人。”
“外乡人,要买山地!”苏桐眼睛一亮,若对方是个识货的,她定会将山林高价转卖,她将手一挥,带着海花迎着下面上山的人走了过去。
山下的人看见她们一行人走了下来,便停住脚步,等着她们过去,不想,苏桐直接在他们面前停住脚步,细看眼前的众人。只见他们一行五人,领头的男子约莫有四十余岁,身高近七尺有余,身材偏瘦。穿着一袭刺绣精致的紫色锦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对襟袄褙子,一双眼睛犀利有神,腰间挂着一把宝剑,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拿着支镶了金线的马鞭。站在山道上,霸气横生,抬眼之间竟有种藐视万物的傲气,压得人大气都不敢出。
另外的一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件褐色的袍服,外罩着一间褡裢,里面塞着几颗刚采摘的绿叶植物,一手拿着药锄,一手拿着葫芦,正往嘴里面倒着酒喝。
另外的两个年轻男子,眉清目秀,一脸的英气,穿着相同的暗青色锦衣,腰里各自别着宝剑,每日手里牵着两匹战马,见苏桐等人从山上下来,便迅速地松开缰绳,将紫衣男子挡在身后,厉声喝问说:“什么人。”
苏桐暗自惊了一刹那,正要说话,眼神却被走在最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吸引住了,粗眉大眼,身高体壮,一身黑色的紧身短打,腰间挂着把宝剑,眼神犀利明亮。那人恰好抬头,两人对望了一眼,她惊讶的叫了起来:“赵大哥,是你吗?”
赵俊生微微一怔,随即对着她点了点头说;“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归家。”说完,打量了苏桐身后的众人一眼道:“你这是做什么,你爹娘呢?”
苏桐非常兴奋,没想到她心血来潮地到山上转了一圈,竟然会碰到归来的赵俊生,幸好在此地碰上了,不然,还不知道赵俊生回来了,瞧他们一行人,风尘仆仆的模样,想是刚回来不久。
“赵大哥,这是你的朋友吧!”苏桐落落大方地冲着另外的几个人展颜一笑,然后对着赵俊生说:“我家在这里买了宅院,就在山下,赵大哥不妨带着你的朋友去家里歇息片刻,你一走就是一年多,家里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赵俊生尚未说话,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便道:“让我们去你家,有什么好招待的,有酒有肉没,老夫最爱吃卤猪蹄子,你小丫头会不会做。”说完,暗自瞪了赵俊生一眼说:“你这小子,不声不响的,搞什么名堂,面前这个小丫头怕是还没张开呢?而且瞧这身材,干瘪瘦弱,调养就得费上一两年,老夫可是等不及。”
赵俊生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转头看向紫袍男子说:“她叫苏桐,她爹是属下在松山村的同乡。”
苏桐将他们一行人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心里暗自猜想着,他们怕是军中的人,既然赵俊生是军中的千户,那么面前的这位紫袍男子便是他的上官了。瞧着他的穿戴和面相以及那浑身散发的凛然霸气,他的官职定时不低的,若是结识了这位贵人,苏家的劫难便可安然度过了。
想到此,她展颜冲着紫袍男子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福了一福,然后又对着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同样施了一礼,然后说道:“各位叔伯,赵大哥性子冷,不给我介绍,我就托大称呼你们一声叔伯了,我叫苏桐,我家和赵大哥是同村人。赵大哥又是我们苏家的恩人,所以这乡情又格外的亲,我们家就在山脚下,叔伯们过去吃个便饭在上山吧!这片山林是我家的,叔伯要是想来,可以在我家里住下,什么时候来看都行。”
她话音刚落,那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忍不住的大喊起来说;“小丫头,叫什么叔伯,你要叫我爷,我可是你赵大哥的长辈。”说完,哼了一声冲着赵俊生说:“不行,不满意,不懂事。”
第69章 靠山到了
苏桐带着赵俊生一行人回了家中, 将他们安置在前院的一个小庭院里,那院子还是沈四娘专门收拾出来的,准备给她做闺房用的。别人富贵家的姑娘, 及笄了都是一人一个院子, 苏家却是姐妹三人一个屋,连着看管着三个年幼的兄弟。
沈四娘是富贵人家出来的家仆,虽然上一个主子不是官宦之家,但不短银钱花费,家里的庭院布置,姑娘家的闺阁摆设样样都是精致的。所以, 她们一家子到了苏家,还有些不适应,怎么回事呢?太随意了,这个家里, 只管干好自己的分内活计就行,就算少干那么一些,老爷、太太、小姐少爷的也不会呵斥谁, 不会指使的人团团转。
沈四娘年纪长些,不动声色的将家里屋外都布置妥当,很多事情不用苏桐吩咐, 她就提前做好。然后带着她那个怀着身孕的儿媳杏花,紧赶慢赶的忙活了几日,绣了一套床上用的帷帐和枕套盖巾, 准备过几天给苏桐一个惊喜, 没想到,她家的大小姐出去不过半日的功夫就带了几个外人回来,还安排在了新庭院里。她是个妇人家, 没见过多大的世面,瞧着几个陌生男子进了家,慌忙跟她男人柴旺说了。
苏家对她们柴家有恩,柴旺是个经历事情多的老管家了,看出苏家这是富贵不久,主家什么都不懂。老爷身子不好,还有腿疾,平日里也不管家事,除了在主院里带着两个小少爷读书识字外,基本上是不出门的。家里的主母也是个不通晓事理的,天天憋闷在屋里伤风悲秋,饭食都是人端到面前,由老爷哄着才吃。整个家里就是那个半大的大小姐当家作主,虽然她很能干,也能费心的操持事情,但她毕竟年幼,见过的事情少。这不带着人去山上转了一圈,就带回几个身子壮硕粗野的汉子,瞧那模样,悬刀挂剑,满身的杀气凛然,盗匪一般。
柴旺害怕出什么事情,他身子虽然孱弱,但苏家对他们有大恩,苏家人的安危,他时刻挂着心思。怕苏桐一个半大的孩子会出什么差错,所以,他便换了身干净衣衫,起身去了庭院侍候那几个新来的客人。
苏桐将人带进苏家,一年多没有见到赵俊生,她可是带了满肚子的疑问,但因时机不对,她也不好开口询问赵俊生什么,只好带着他们在苏家新买的这套宅院里逛了逛。介绍了一番院子里的花草,那些本就有的奇花异草她也说不什么名,还没有那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知道多,一行人说说笑笑,倒是没冷场。
赵俊生本就是个寡言的性子,眼下也不多说什么,直管跟着那个紫衣男子往前走,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那模样倒像是个跟班。
苏桐更加确定,面前的这位紫衣男子是个官位不低的大人物,更是拿出浑身解数招待着。
紫衣男子面色冷峻,眉眼之间喜怒莫辩,苏桐忍着颤栗在他面前巴拉巴拉,她坚信但凡性子冷的上位者,不会反感别人在他面前多说话,前提是他让你说才行,既然他神色没有不耐烦,她不妨就话多点,不然家里没有长者出面招待客人,也太过失礼了。
事实上紫衣男子确实如她猜测的那般,他反复把玩着手里的鹿皮酒袋,神色间看不出喜乐。倒是那老者不停地指正苏桐,宅院里的景观布置和花草栽种的这不对,那不对,黑的白的,长的短的,宽的细的没一处和他的心意。
苏桐没话找话的对那位老者说道:“老爷子,你说这草是吊马桩,它明明就是千斤拔,俗名又叫作老鼠草,我天天在山里跑,还不认识吗?”
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拨楞脑袋,鼓着嘴巴,瞪着苏桐说:“小丫头,你认识不认识草药,这分明就是吊马桩,又叫一条根。”说完,自己有气呼呼地道:“跟你争论什么,你又不认识草药,也不知道它们什么功效,我这分明就是鸡对鸭讲,不通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