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稚嫩,应该是一个小童,他喃喃唱着一首童谣:
划、划、划小船
小船顺溜而下
小船上面有爸爸
小船上面有妈妈
爸爸妈妈去哪里
去外婆家里接宝宝
二傻确定声音传来的位置,飞奔了过去。
推开一扇房门,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二傻看着面前六七岁的男孩,惊叹一声。
真是个命大的孩子。
男孩虽然脸色蜡黄,但行动自如,从腿上的肉肉看出,之前的身体状况应该不错。二傻屋里观察了一圈,找到这孩子能活下来的原因了。
这是一家面包店,柜台里之前应该摆了不少的面包,如今只稀稀拉拉剩些边角料,应该是孩子吃剩下的,他还从柜子里还发现了许多炒熟的豆子,看样子若没有人来,这孩子还能支持好些天。
男孩好几天没见人,乍一见二傻进来,有点怯怯的,二傻走过去,蹲下身问:“你家里人呢?”
男孩:“爸爸出海了,妈妈去送货,一直没回来。妈妈走前说,外面有魔鬼。”
“哦,所以你很听话,一直都没出去,对么?”二傻过去抱抱孩子,缓解他的紧张:“真是个乖宝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索玛尔。”
二傻:“好的,嗯…你妈妈在街道外面,她让我带你出去,跟哥哥走,好么?”
“嗯。”,索玛尔点点头,他挪着小短腿,爬到柜台里抱出他的娃娃:“走吧。”
二傻看见索玛尔短短的手臂上,有着一些星点状的红痕,问:“这是什么时候咬的。”
索玛尔看着,费力的思索半响,道:“好多天了,妈妈在的时候就有了,她说回来给我抹药的,可是好多天过去了,她一直没回来。”
“好的,哥哥知道了。”二傻脸上有瞬间的惊喜,他拉着索玛尔走出屋子:“外面好多老鼠哦,你怕不怕老鼠,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好么?”
索玛尔赶紧闭上眼:“我最害怕老鼠了,哥哥你拉紧我啊,别把我搞丢了哦。”
二傻:“好的。放心吧,就算哥哥丢了,你也丢不了。”
之后,二傻拉着索玛尔缓缓而行,将出街道时,碰见了刚好进来的阿尔曼。
感觉阿尔曼有些气急,二傻装作若无其事道:“我已经摸排完了,除了这个孩子,没有生还者。等咱们出去后,就把整个街道烧了吧。”
看到二傻无恙,阿尔曼总算松了口气,出了街道,正要叫人过来照顾孩子,二傻拉着桑吉尔退后几步:“这孩子之前被鼠蚤咬过,可能被感染了,我来照顾他吧。”
阿尔曼:“那怎么行?按照正常程序送到隔离点吧,我一定安排最好的护理员。”
“不必,这孩子虽然被咬过,但已经过了潜伏期却没有发病,我要把他带回去,看能不能找出治疗的办法。”二傻说着,拉着桑吉尔转身离开:“找辆马车送我们回去,用完后立刻烈酒消毒,我回到院子后,任何人不许再进入。”
第93章
那之后,二傻回到之前和玄夜呆着的小院,不再出来。
阿尔曼恍惚间有些害怕,这一幕幕,和几天前的种种,是如此的相似。
好在二傻并没有像那天一样消失不见,他按时出来拿饭,不时有消息传出,阿尔曼松了口气,之后的,就是静待翡翠归来了。
二傻把桑吉尔带回小院,烧好热水,先给小家伙美美的洗了个澡,这期间,二傻仔细检查了小家伙的身体,发现了好几处疑似鼠蚤咬过的痕迹。
再看桑吉尔,在水里扑腾玩耍,好不兴奋,脸上的黑渍被洗掉后,露出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别提多健康了。
一番折腾,桑吉尔被二傻安置到床上,毕竟年纪幼小,不一会儿呼呼睡去。二傻给他盖好被子,去厨房又烧了一锅水,打算自己也好好清理一下。
脱下衣物,浸在温热的水中,二傻长出了口气,稍稍休息后开始搓洗身体,脑子里的玄夜又出来了,他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二傻懒得搭理他,继续擦洗,搓揉的手,在碰到脚踝和小腿时,忽然停了下来。
那里接连出现好几个红色的包,由于浸在热水里,微微的有些发痒。
二傻盯着那几个包,良久、良久。
脑子好像是空白的,但细纠起来又不像,可能是因为有无数的想法喷薄而出,导致大脑在那个瞬间宕机了。
任自己下沉,任口鼻没入水中,二傻藉由此终于平静了浮乱的心情,站起的瞬间,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雀跃的。
“你的目的达到了,很高兴吧?”玄夜愤恨的骂:“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我喜欢的二傻,是乐观的,积极的,即使面对任何困难,也不会气馁…你这个懦夫!你不是我喜欢的二傻,我不会再爱你了。”
二傻却不再搭话,他出了浴桶,拿出一块布巾飞快的擦起身子,一边擦,一边还哼起歌来:
红尘多可笑
痴情最无聊
目空一切也好
……
欢快的收拾完毕,他拿出纸笔,一边想,一边涂涂写写。潜伏期是1-6天,多数2-3天就会发病,他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的傍晚,翡翠回来了,比原定时间,早了整整一天。
二傻没有出院子,是阿尔曼去接回来的,一同来的,还有玄月。
路上,阿尔曼告诉了他们所有的事情,翡翠默默的听着,眼泪从那时候起就没断过,玄月则是从头到尾都保持沉默。
快到王府门口时,翡翠让马车停下,他把阿尔曼叫下车,来到一处空旷的地方,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打。
阿尔曼站在原地,默默的承受这迟来的惩罚,这一刻,他只恨翡翠身体太弱,力气太小。
翡翠打完阿尔曼,坐在地上一顿嚎哭,那哭声,完全不像是出自于他的口,嘶哑、难听,宛如夜枭□□,又宛如野兽哀嚎。翡翠这一哭,仿佛在以己之口,替二傻诉说所有的痛苦和不甘。
不知哭了多久,翡翠停了下来,他用袖子仔细擦干眼泪,拿出水壶,沾冷水敷了敷眼睛,之后,径直朝马车走去。
阿尔曼发现,翡翠的眼神,发生了明显变化,每走一步,浸润在他双眼中的情感,哀伤、痛苦、不甘、愤恨都消失了,不,或许说隐藏更为贴切,坚定弥漫郁浓,这短短的一刻钟,那个爱哭、温柔、怯懦的翡翠不见了,现在的他,是令阿尔曼都自惭形秽的存在。
翡翠说:“二傻,我来了。”
二傻见到翡翠很平静,过分的平静,他抬起手,阻止即将过来拥抱他的翡翠:“我刚从疫区街道回来,身上不好说有没有细菌,等我过了隔离期,再赔你一个抱抱,好么?”
“嗯。”翡翠点头:“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啊~~~翡翠,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吃麻辣香锅,很久很久了。”二傻先是憧憬,随后面带失望:“可惜,这里的佐料好像不全。”
“傻瓜,我都带了。这就给你做去。”翡翠说完,慌忙转身走了。他有点恨自己,说好了不哭的,可再待下去,他怕忍不住。
在场的人,就剩阿尔曼、玄月和二傻了,二傻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玄月,忽然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鞠完他脸也没抬起来,闷闷道:“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玄月似乎心事重重:“这事儿也不能怪你,我想先看看他。”
二傻:“你让阿尔曼带你过去吧,不过,再此之前,我要和你说一些事儿。”二傻说着,回到院子里,把桑吉尔带了出来:“这孩子是严重疫区的幸存者,已经过了潜伏期,这两天我仔细检查过了,他完全没有异常,所以,他的身体里肯定是存在抗体的。”说着,他递给玄月一张纸:“这是我所知道的,能分离出他抗体的方法,你试试吧。如果成功分离,彩发就有救了。”
玄月:“你呢,没什么问题吧?我看你气色不太好。”
二傻:“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休息休息就好了……”
玄月:“那我先去看玄夜了,二傻,你也不必太难过,或许…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呢,我先去看看他,你等等我,好么?”
“好的!”二傻说完,转身回了院子。
安置好桑吉尔,玄月和阿尔曼来到放置玄夜身体的地方,那是王府的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