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唛最后一句话说完,众官员的眼神立时变了,彼时因为吉昌话语造成的冲击瞬间消散,理智渐渐回笼。
是啊,让王族走,岂不是放虎归山?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幻想,若能以手段控制王族为自己所用,那整个色目,岂不是自己的天下了!
朔月看着众人形色各异的表情,心里自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不禁耻笑。就目前了解的王族能力,区区凡人,竟然还妄图控制,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了。
高台上的吉昌对下面众人的表情看得尤为清楚,眼看他们或若有所思,或眼神阴翳,吉昌哪里还不明白。
看来想和平解决的路走不通啊。
那只能走第二条路了。
不过,事先他还是得再确认一下的,于是吉昌问丞相:“这个少年说的话,能代表丞相的意思么?”
丞相其实对另一件事更为在意,那就是,色目自建国以来就传下祖训,国主必须得是王族。
这事儿算不上辛秘,毕竟是众所周知的事儿,大家也自动理解为,这是色目王族为了防止有人篡权而杜撰出来欺骗百姓的。
但丞相作为三代老臣,知晓很多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他可以肯定,这句话,并不是王族杜撰出来的。
他曾在一本极其古老的书中,看到一些文字。那书年代久远,里面的字迹晦涩难懂,但丞相还是通过个中字推测出,那些文字的意思。
大致就是,姬姓王族是得天授才建立了国家色目,即使时间流转,年代更迭,也只能且必须由姬性王族为国主,这样,才能保色目世代繁荣。
对书上所说的内容,丞相本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的,但结合新进发现的,王族可以控制意识这项神力来看,书中说的,也不全是无稽之谈。
如今,虽然不得已下组织了这场叛乱,但丞相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想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让王族不要再以意识控制官员,还大家一片清明。
身为肱股老臣,在吉昌执政的几年里,丞相也是看的分明的,吉昌确如他所说一般,勤政爱民,一心为国。如果能和吉昌打成协议,以后不再使用神力,那仍由吉昌出任国主,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这里,丞相道:“若像你说的,之前的事情于你无关,那我们自然不会难为你,国主之位还是你的,但若查出来,事情与摄政王,或其他王族有关,那他们欠下的债,则应当由自己偿还。”
“哦!”吉昌语调微扬:“那我若是不同意呢?”
丞相看向吉昌旁边的黑衣人:“此时此刻,我不认为国主有不同意的资本。”说完,丞相抬手,大厅内原本站着的众人,各自拿出早已备好的黑色纱巾蒙在眼上。
吉昌嗤笑:“我说呢,敢率众反叛,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丞相:“是啊,毕竟神力不容小觑,我们敢来,肯定事先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所有在内的官员,今日自进殿来,均低头未与您有过视线接触。至于老朽,一会儿遇到任何情况,将视为弃卒,不得听命与营救。”
‘啪、啪、啪…’丞相一边说,吉昌一边拍手:“丞相舍身求义的精神,日月可鉴,吉昌佩服佩服。但是,您一人如此,又有何用呢?”
一丝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丞相反问:“哪里是我一人?这殿上站的众人,难道都是死的么?”
吉昌示意丞相:“是不是死的,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儿么?丞相不信,回头看看便知。”
第66章
丞相依言看去,只见身后的官员,各个如没有生命的傀儡般,僵硬的站着,整个大殿里,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外,再无异声。
他们明明已经全程并未和吉昌对视,且蒙上了黑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极度的惊恐和质疑,像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网罗了丞相的自信和生气,让他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你怎么做到的?”丞相问。
吉昌当然不会告诉他,而是转移话题:“丞相应该知道,我无意国主之位,无意与你们作对,我只想悄悄的离开,但是…你们不给机会,那也就怪不得我了。”看着丞相面上浮现出明显的惊恐表情,吉昌连忙摆手:“别…别…丞相你年纪大了,不要大惊大恐,这样对你身体不好,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样让他们自相残杀的,我只想离开而已。待我走的足够远,他们会慢慢恢复意识的。”
丞相听到后,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满脑子的不忿,没想到做了这么多准备,竟然还是功亏一篑。心念及此,他向黑衣人的方向投去求助的目光。
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黑衣人终于动了,他收回吉昌颈部的匕首,淡淡道:“你早都知道了?”
满屋子的人,除了他们三个都成了无意识的傀儡,也确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于是吉昌大方承认:“也没有多早,上次你们去我那里吃饭,我虽然没觉出什么异常,但是我的暗卫,都被人暗中迷倒了,虽然下手的人很谨慎,用的迷药很高级,高级到他们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曾中过迷药,但你们也不想想,他们是谁的暗卫?论意识强度,他们远高于常人,所以,当他们清醒后,立刻就意识到,自己曾经丢失了部位记忆。而那期间,只有你们来做客。接下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朔夜代替他继续道:“你调查后,知道我来了色目,知道你的秘密被我们知晓,知道晕染、知道他们会采取行动…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在后面看着,看着我们像跳梁小丑一样忙碌、准备,因为,你还有能力没有吐露出来,对么?”
“没错!”吉昌笑的像个人生赢家:“我们一族自出生后,就经受训练,最最核心的秘密,是任何方法也套取不出来的。你们的药,也只是让我说出了族内最表浅的皮毛,那些东西,告诉你们又有何妨呢?”
“你们,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
吉昌说完这话,平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面容还包裹在黑色面罩之下,但他此刻却希望,男人能摘下面罩,让他好好看看,面罩下该是怎样的绝望。
男人如他所愿揭开了面罩,露出了下面脸颊,他在成斜街医馆经常见到的,那张苍白了脸庞。
可惜,上面并没有让他如愿的绝望,相反,脸庞上表情淡淡的,却隐隐又透着股说不出的情绪。
迫切?亦或是欣喜?
‘咚哒…咚哒…咚哒’因这表情,吉昌隐隐觉得不安起来,最先表现出来的,就是心跳。
哪里有问题?
不…不会的,所有的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中,没有任何纰漏。
他们所有人都不会了解,色目王族的能力上限到底在哪里。吉昌自己都不敢说他了解神力的上限。
所以,一定会没问题的,马上,他就能带着二傻,带着姬恒和族人,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安稳幸福的度过余生。
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就算神也不行!
想到这里,他轻蔑一笑:“玄夜,你阻止不了我的,你也带不走二傻,他如今已经忘记了你,忘记了之前的一切,他现在,是我的爱人。他非常爱我,如果你敢伤害我,他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或者…”吉昌一顿,又道:“你要枉顾他的心愿,宁愿他难受伤心,也要把他带回玄暨么?”
……
“对你来说,什么是爱?”半响后,玄夜终于开口说话,可说出来的话却更加让吉昌莫名其妙。
他甚至怀疑,玄夜在故意拖延时间。不过他的能力,对时间并没有限制,于是他干脆坐的舒服点,道:“你说呢?”
玄夜道:“对我来说,爱是放手,于你,是占有。”
吉昌就坡下驴:“既然放手,为何千里迢迢来到色目,既然放手,为何来破坏二傻如今的幸福?”
“放屁!”鲜少骂人的玄夜终于忍不住了,却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这是二傻在玄暨时最常用的口头禅:“这幸福,是二傻真正想要的么?不是你用了卑鄙的手段,消去他的记忆,然后编造的虚幻谎言么,这算他妈的哪门子幸福?”
吉昌摊手耍赖:“关于这点,你无权质疑,即便二傻失去了在玄暨的记忆,也不能否认,他现在很开心,这份幸福的感受和心情,是他真正的体验,而非我强加给他的。生活之所以美好,不是因为一段记忆,而是因为和他生活的人和事儿,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