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重生记+番外(48)
得,说时还好好的,临到头又犯毛病。这硬脾气!亏得……亏得皇上他能吃这一套,要不有几条命搁得住丢!
他忙努了努嘴,叫陆满福赶紧回去,小子朝他投来一个哀怨的眼神儿,杀鸡抹脖子的吐了口气。
皇帝低头批折子,对他们一番小动作却了然于心,陆满福手将将碰到磨杵,便听一道声音从旁边传来:“放着。”
他怔了怔,忙撂下手,弓腰退到一边。
“姑娘……”吴宗保在她旁边小声提醒,李明微绷了下嘴角,一脸寡淡的走了过去,吴宗保悄悄松了口气,一招呼陆满福,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外头站着却打望门里头的动静,但听万岁爷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出来,一时嫌浓了,一时又嫌淡了,那姑娘只是没有声响。
蓦地却听一声轻笑,“蹭脸上带出去给谁看?躲什么,我不碰你……”
李明微拿袖子掩着脸,退开了足有三步远,他瞧着她,望着那瓷白的指尖上沾了点点朱砂,眼里只盈满了笑。
她垂了眼,偏过头去抹了下脸颊,只在颊边带出一道嫣然的红痕,他看在眼里,一时心情大好,但不言语,目色一敛,招手叫她过来磨墨,一面道:“待看完了这些折子带你出宫,到园子里去看一看,前儿没写好的字儿今儿好好与我写一遍……”
他没指着她撘话,没曾想她竟福了下身,极乖巧的道了句:“谢陛下不计前嫌。”
这软软的一句话,叫他通体都舒泰起来,瞥过来一眼,嘴角便禁不住微微上扬。
红袖添香,岁月静好,果然也只有她在这里,才有这样的味道。
尔然瞥了眼手里的折子,瞧见那署名,却微微一顿。随即开了左手边的一个抽屉,将一分文卷抽出来,连同那折子一起推给她,“瞧瞧。”
她垂了双手,但道不敢。
他道:“无关紧要的东西,你看也无妨。瞧瞧……”
她方抬手去拿,方瞥见一眼,心头便突地一跳。这字迹,化成了灰她也能认得。
他没避讳,但道:“你择的人,名作殷陆离,今科考取了传胪。你眼力甚好,一择就择到了今科进士里头最出类拔萃的一枝新秀。”他指着那篇文章叫她看,“朕偶然间得来的,反复看了不下百遍,其涉世之深,见解之独道,言辞之华美,无一不称我朝之最……”
皇帝并不吝惜他的溢美之词,她从上而下的浏览那篇文章,心里只是一时酸涩难言。
这文章,面世以后,曾引得京师一时呈洛阳纸贵之势,正是殷陆离早年所作。他做那文章时,她就在旁替他磨墨,那时他尚年轻,挥毫泼墨,一气呵成,写就以后曾对她言这大抵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作品。兜转却不见了踪影,直至过了许久,方忽然间横空出世,殷陆离这个名字,也一时变得炙手可热。她以为他是因此得到赏识,倍受重用,走向了他一心所向之道。却不曾想过,这背后的操纵之人会是皇帝。
他这般提及他,她不知再作何感想,默默然停住了动作,但听他一句句说下去:“此人发妻已故,留有一子。若是好时候……把你指给他,也没什么不可。只是……”他一顿,声音浅淡,“日后,他当是我朝开辟鸿蒙的一把利剑,把你给他,只会令得他平添牵累,宝剑藏锋,如此人才,朕不能叫他这么埋没。”
她低着头,心里但觉一时可悲一时可笑。她与他无缘,是早十年前就注定的事情,偏她不信,要搏这一搏。可笑如此危如累卵之际,她心里竟然还存了那么一点子执念。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可眼下他告诉她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皇帝细细打量着她的脸色,只读出那嘴角间一丝若有若无的讥嘲之色,他轻轻覆住了她的手,她闪了一下,竟没有太大幅度的躲开,他便用了些力气,整个将她包裹在掌心。
“他可以,旁的人,朕舍不得你。”他将她拉进了些,牵起了她另一只手,“你跟着我,总不会比别人差。”
“陛下,我配不上你。”她声音低低的,全无昨日的尖锐之意,倒带了些胆怯退去的味道,便令他由心生出一股怜惜来,温和道:“才情品貌,天底下的姑娘,再没有比你更好的了,你何须妄自菲薄?”
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她心里好笑,他若知她经历过什么,可还会有这一句话?说到底,才情和容貌一样,他不过也是看中了这些,身外之物。比旁人好一点的只是,他确然可以看得懂她。
而别的人,或许会因为她一张脸原谅她过去的种种,他,再加上一层才情,也未必容得下她。
她已然不知明日再往何处走,嘴里只是淡淡的,凭本能吐出了一句话:“陛下,我是李鸿慈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