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重生记+番外(200)
“放肆!”皇帝猛地砸了杯子,青花瓷片迸了满地,大殿当中瞬时雅雀无声,人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片刻,庄亲王出列叩首,但道:“启奏万岁爷,我朝太*祖在顺天府前设鸣冤鼓,立钉板,意在严明法度,叫有含冤之人有伸冤之处。太*祖爷曾有言,但肯踩钉板者必有大冤,上可状天子,下可告父母,顺天府需过堂公审,将案情明示天下。即便是有人借此着意诬陷蒙大人与李嫔娘娘,奴才也肯请万岁爷听完克顺所言,再做定夺。”
庄亲王特意咬重了当堂过审、明示天下几字,意在告诉他,即使顺天府尹不禀,黎民百姓也会知道。而此事关系后宫,克顺正是怕他私下迁怒,才选择当朝禀奏。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还当先听他说完,再做定论。
皇帝手指一攥,绷进了嘴角。缓了一会儿,方压了压眼皮,冷着声启口:“说下去。”
克顺方擦了擦额角冷汗,连忙说道:“吴氏说,原本她一家三口皆是在别院里伺候……萧氏的仆婢,只萧氏与蒙三爷之间多有龃龉,每常互不搭理。宣政六年二月,蒙三爷长子夭折,心情抑郁之下到别院喝酒,因萧氏出言讥讽给了她一巴掌。之事不久之后,已经有了一月身孕的萧氏出走。此后,蒙三爷将他们一家人放出,吴氏与父母往江南投奔亲戚,却不料路上遭遇强盗,不要钱财,只要去他们姓名。吴氏父母双亡,她自己跌落悬崖才侥幸捡回一条命。再后头……”他思量措辞,“她至宫中曾偶遇李嫔娘娘,认定她就是此前别院的萧氏。蒙立乃是为隐瞒其欺君之罪,方不择手段杀人灭口,吴格格击鼓鸣冤,请求为爹娘讨回公道。”
一番话说罢,皇帝脸上的怒色倒不甚明显了,只斥了句一派胡言,说道:“朕在宣政五年末遇着李嫔,莫不她是分*身有术……”
短短一句,似是自语,又似讥嘲,转而便看向克顺,不紧不慢的抚了抚扳指,“这是你顺天府的案子,太*祖爷立下的规矩,朕不越俎代庖,你自个儿说说,打算怎么办。”
“万岁爷圣明。”克顺满头冷汗,方稍微松了一口气就又提了上来,揣摩着皇帝话里的意思,但道:“事未审明,奴才不敢妄下定论。事涉蒙大人与李嫔娘娘,蒙大人任按察使,乃是三品外员,奴才无权传他进京对供,请万岁爷谕旨,召他回京;李嫔娘娘乃内宫女眷,请万岁爷恩旨,审案之日,准许李嫔娘娘派人代为过堂对供。奴才必定尽快审明此事,以真相告天下,还之以清白公道。”
皇帝略一回眸,但吩咐吴宗保:“速派人往天津,传朕口谕,召蒙立速速回京。”
“至于李嫔……”他看向克顺,屈指在案上轻叩,“规矩比不上清誉,顺天府公审之日,朕亲自带她过去对质。”
蒙立回京赶在腊月初七晚上,彼时北京城的积雪尚未全消,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流淌下来,因为天冷又冻住,结成了一根根尖锐的冰凌。
“蒙大人稍等……”吴宗保瞥他一眼,搓搓手钻进了屋里。
朱红的雕花门开启又合上,砰得一声方法砸在心口。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他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站在养心殿外,只觉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终于那雕花门重又开了,吴宗保拖着圆滚滚的身躯挤出来,但望了望他道:“万岁爷说,等顺天府的这桩案子审完了,您再过来见他。”
“奴才遵旨。”蒙立撩袍跪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
吴宗保摇头叹了口气,返身回殿,尚未进门,就听哗啦几声巨响,仿佛瓷器碎裂的声音,他心里一抖,缩着脖子迈过了门槛儿。
腊月初八,顺天府请旨于初九日过堂,帝允之,谕午时携李嫔临顺天府,自以御林军护卫,仅戒严顺天府大堂,一应听审群众,遵照□□遗命,不得阻拦。
初九日,近乎整个北京城的百姓都涌向了顺天府,以之方圆三四里的街道,尽都水泄不通。索宏率领御林军清道,以黄幔将人群阻拦在外,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个个持刀配枪,从午门外一直铺设到顺天府门口,一切布置妥当,方才回宫请旨。
皇帝在养心殿看孩子,颇有耐心的把喜儿抱在膝上教她写字,闻言只随口说了一句候着,直等握着女儿的手写完了数字,方搁笔吩咐:“唤李嫔来。”
“……急……用……”喜儿忙着认字没理会,玩性十足的伸指在那未干的墨上一沾,戳着那洒金纸笺审视了许久,也只念出两字,便指指“戒”与“用”字,仰头望他:“什么?”
“戒——忍——”皇帝一字字念与她听,又复述:“戒急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