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重生记+番外(148)
“祖母……”
“二姐姐……”
她耳里听得两句不甚真切的呼唤,即被长公主握住了手,道:“走吧。”
未容她进玲珑馆,长公主径直将她带回了听风斋,吩咐备了些小菜,几道自用,几道打发人送去了玲珑馆。
席上一口菜还未及吃,明微却没大有胃口,捧着碗味同嚼蜡。
长公主也未说话,只等她终究放下筷子,方道:“去歇着吧。”
革职拿问,抄家待审,薛通一案,盘根错节,足足牵连了半个江苏省。比之当初的李鸿慈案,有过之而无不及。
主审、副审,补缺暂代,皇帝议事议了整整一天,适才将事情敲定大半,往水庭来看她。
不期正遇见她与长公主站在水边说话,淡淡然道:“……陛下爱民如子,而锐意进取,更兼博学多识,数尽千古,亦是位不可多得的圣明之君。我从无怨,唯不自禁。”
她长长叹气,嘴角带了点淡淡笑意:“我也想摒弃前尘,万事不问。可是公主,自古明君侧畔,何处有红颜?过刚易折,情深不寿……”
长公主默然无语,一抬眼,只见皇帝慢慢走来,明微随她看过,眉眼脉脉。
就像是释然了一般,她望见他,也是无甚波澜的。
他牵着她沿岸缓行,有一会甚至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远望天际浮云滚滚,有生以来头一回的感觉到疲惫。
她反倒是少见的先开了口:“要下雨了。”
相扣在一起的手一紧,他蓦地用力,将她抵在了朱漆艳艳的廊柱上,呼吸点点加重。
明微偏开眼不看他,手指却慢慢攥紧,忽然眼泪就涌出眼眶,伸臂抱住了他。
“我知道你太不一样,可我该怎么办?”
他感受到衣襟润湿,也只得慢慢摩挲着她的头发,心头一阵阵的酸意上涌。
他也知道他不一样,他是天子,是君主,是这天底下合该最孤寡的一个。一意孤行把她禁在身边,却永远没法子如普通人一般尽数交付。
一如而今他办薛家,明明知她牵肠挂肚,明明早已为她打算了后路,可是半句不可言。
为着那不可逾越的雷池。
即便是她,而她又过于通透。
他贴着她的脸颊轻蹭,语气温柔似水:“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七里山塘到虎丘,马车在街上缓行,外头风雨如晦,豆大的雨点,将车壁砸的砰砰作响。
车厢狭小,仅容两人并坐,明微没骨头似的倚在他身上,静听风雨。
车轮辘辘滚过深深浅浅的水洼,车外一人披着斗篷蓑衣,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
“倘你我有幸,得至古稀之年,就去寻一处这样的地方可好?”
沥沥风雨,偏有一句呢喃入耳。他一扯缰绳,驱马前行数步,尔一回眸,见那刻着别开画馆几字的牌匾晃眼而过。
“你说过,昧才犹昧财。”她犹靠着他一动不动,语句却铿锵有力,“我要陛下,成千秋功名,为万世颂。”
皇帝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下颌抵在她的头顶摩挲,“千秋功过,皆与后人评说。朕不图虚名,只求无愧天地百姓。”
她浅浅笑,挨在他臂弯缠绵,“容我留在姑苏吧,我想留在这里。”
“好。”他轻抚她的鬓发,顺势滑到腰间,顿了一会儿,有一瞬才应她。
第72章 漏网之鱼
系船柱上, 手臂粗的缆绳一道道解开,水声潺潺,桨声一片,嘈杂错乱的声音当中, 笨重的木船缓缓离岸,如同无数远行的船只,渐行渐远。
不远的阁楼上,明微望着那远去的船只招手, 直到那甲板上巍巍挺拔的身影越来越小, 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茫茫水面之上, 由不得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容钰扯扯她的衣角, 眨巴了两下眼睛:“你别难过,阿玛虽然走了, 我会替他好好照顾你的。”
明微莞尔无言,略顿片刻,携他缓缓下了楼。
“娘子小心。”陆满福在前笑吟吟引路, 一面与她说话,“先才叫人在下头预备了两间客房,娘子与二爷一大早起来劳累, 回去也正拾掇东西, 不若休息会子再走。”
御前伺候惯了的人, 自是万事周全, 明微颔首应允, 一瞬却轻轻笑叹:“你不在旁,他不省得惯不惯……”
陆满福抬袖抹了抹鼻尖,嘿嘿笑道:“不瞒娘子,小的在自打十二岁上到爷跟前儿伺候,就没离开过一步半步,如今还是头一回。”顿一顿又道:“娘子要有什么事,可尽管吩咐小的,免得辜负了爷一番心意。”
一言引的明微发笑,至客房休息了半日,适才回转。
薛氏犯事,一应家产查封,名义上圣驾已经离园,薛园已不便再住。长公主一早安排了寒山寺附近的一处民宅,权作歇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