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花魁(36)

淦。

“你们迟迟不宣旨,是要等到他们双宿双飞吗?”沈玉舍见状,赶紧与那为首的宫人催促道,“快些宣旨吧!”

宫人们并不照做,几个人相顾之后,与他解释:“仅凭大人一面之辞实在无法确定不晓夫人是哪一位,故而小人等皆不敢胡乱传旨。”说着又转向了连澈,“连大人若是着急,可以进宫去,重新与陛下讨一次恩典就是了。”

再讨一次恩典,哪有如此简单。

他这一次几乎押上了身家性命,剿灭了边境马贼,从那儿护送了流散在外、饱受欺凌的大璋百姓回来,方才得了与老皇帝邀功的机会。

老皇帝褒扬他道:“你年少有为意气风发,为两国除边境大害,护我大璋百姓平安,实乃真君子也。朕可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叫你得到一件想要的东西。”

然而须叶却没给机会。他再向老皇帝讨千次万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还是选了他是么?”见到他们二人并肩而立时,他神色中有一丝隐痛,还有一丝酸楚。

须叶垂眉道:“连公子,你只是没有想明白。”

没想明白什么?连澈根本不知自己还有什么没想明白。

须叶接着同他说道,“你喜欢不晓夫人,不晓个性浪荡、五毒俱全,谁不喜欢?我亦喜欢。可我终究是孟须叶,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时间一长,你的喜欢就会被我的普通慢慢地消磨干净,还不如不要开始。”

她大部分时间,还是那个期盼着与夫君长相厮守的孟须叶,很少是蓄意伪装的不晓夫人。连澈不了解,也许不知道,更加不明白她与清见之间纠结的羁绊。

其实当日在楼相,净池,连澈邀她沐浴时,她便与连澈清楚说过:“我方才应承你,只是想怄一怄苏清见。”

虽然清见后来的反应也不甚激烈,还因为和小孩子抢着玩竹风车跌进了水池里。

“那你如何能假定他爱的便是孟须叶?”连澈望向清见,问。

他蓦的提及清见,可清见还沉浸在方才须叶所说的理论之中震惊不已,正要答他时,却又被须叶抬手压住,“你别说话。”

行行,你说你说。清见无奈闭了嘴。

“我知道。”须叶拢袖而立,秋裳之下锁骨隐隐,“无论是趴在地上的孟须叶,还是站在高处的不晓,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这话倒叫清见听得一愣。

须叶接着说道,“我们方成亲第三日,便奉旨去了巽州。巽州困窘不比京城,日日白纻麻衣、清汤寡水,因着它地处边境,纵观山水更是毫无乐趣。我虽在巽州长大,却是十分不爱那里的荒凉,只觉得在那里呆着是一种日积月累的折磨,消磨意志,叫人无所事事。

然而那时我做了一个噩梦。我梦见苏清见因病咯血而死,满襟血腥,死在我面前。故而后来在巽州的每一日,每一分,每一刻,我都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他而喜悦,因为可以见到他而满足,因为能时常握到他的手、夜中醒来时能见到他在身边而感激上苍。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这段感情已叫我心力交瘁,这世上再难寻到另外一人让我心甘情愿为之重蹈覆辙。我知道于他亦是一样。”

清见听罢这话,直接原地痴呆了。片刻之间,他望见须叶淡然而又疏离的眉眼,那画着“无思君”的明艳面颊,与掩盖面色的微红脂粉,细腻的肌肤,动人的明眸,他脑中的理智线忽而就断掉。

清见一把握住了须叶的手,“走!”

“去哪?”

“回去成亲。”他道罢,几乎是不容置疑地牵着她自台上下来,不许有任何人拦他。

“苏清见——”座中唯一一个理智人朱燕君怒了,“你简直是疯了!且不说她到底是不是不晓,你在此时沾惹上不晓的案子,是嫌身上的劣迹还不够多么?”

二人隐忍不发,方一齐走了两步,又听他说:“且不说在楼相时你未能保住世子元良,就说那日甯兮阁接连失误,还中途辞席离开去见情人,可见你这人实在是一无是处!”

他一语方休,须叶便松开了清见的手。

“朱大人何时成为人中龙凤了?”须叶回首疑惑道,“绣花台整日的酒色,叫你自信了不少吧?”

朱燕君被她噎得哑口无言。她却还没说完,接着冷言冷语起来:“苏清见在楼相尽职尽责之时,你在绣花台饮酒作乐吧?他为新政一连论辩三个时辰,而你连草拟新政都不曾参与,不过台下一看客耳。纵使他没保住元良、忙于混迹烟花之地、差点输了辩议、在拔除应有一党的作用近乎为无……”

清见:咱们差不多得了,我觉得大家懂你意思了。

须叶即刻转回了话头来:“纵使他有诸多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指责。”

道罢她面对清见一笑,“我说完了,我们走吧。”便解下自己腕上所系的鹅黄丝线,将之交回了伶娘手中。

细看便知,绣花台的花娘们每人手腕上都系着一根染黄兔绒短丝线,彰示着自己花娘的身份。也便是因为这,里京的女孩子若是将兔绒丝线绕在手腕上玩,是会被长辈斥责的。

然须叶坦坦荡荡,与清见对视一眼、两手相执,走出了绣花台。

这时候清见忽而觉得,自己人生在世第二十八载,从没有如现在这样坦然过。有鹊踏枝,有凤来仪,什么都有了。

得偿所愿,原只是她。

原只要她。

原只要她,实实在在地在这里、在他眼前就行了。

他们已抛下那些看客很远,踏踏实实地走着。总觉得这一路经历了千山万水、春来冬去。须叶略抬起首来,眉目舒展,亦默默端详起了他的面容。

这张脸怎么就这么顺眼?怎么就这么看不腻呢?

此刻清见心下也正在放花火,却还是瞥见了须叶神色之中的微妙变化,从中瞧出了一丝“还好,咱俩总算是蒙混过关了”的欣慰之感。

这模样的确是欣慰没错。

可……怎么会是欣慰?

“你是真的想娶么?”她随即俏皮地笑开了,“瞧你方才的模样,装得倒还挺像的。”

他分明捏在手中的答案、即将出口的话,在一瞬之间顿了一顿,又很快地,用宛如春风化雨的笑容掩饰了过去。他于是洒脱地松开了须叶的手,笑道:“那你是真的想嫁么?你装得也很不错嘛。”

只不过说这话时,清见有一种自己心口在滴血的感觉。

第33章 33

绝活。

原来人真的可以无聊到一种超然的境界,在此期间什么也不用干,什么都不用想,好像咸鱼一样静止不动。

清见已在檐下偷窥她娘俩半日了。

“呜呜。”忽然间,玩得好好的思齐回过身“吧”一下贴在了须叶身上,双臂抱着她,脑袋却还是忍不住扭向身后盯着地上的那条小虫子看。

她有点怕那虫子,然而庭中的那棵老桃树一到夏秋交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虫子从天而降。清见一度头疼这事。

只见这时候那虫子在地上拱了拱,拧成麻花状原地翻了个身,朝远处爬走了。思齐心有余悸地依偎在须叶的怀抱中,奶声奶气地说:“娘亲,昂昂。”

昂昂就是吃的意思。

思齐近来喜欢偷懒,不太说实词实句,都用她自己发明的单音叠词代替。她很喜欢说“吃”这个字,“吃”是她掌握的新词,觉得万物都可以用“吃”字解决。

“昂昂什么?”须叶与她搭话。

她松开了须叶,小手指向了那条正在疾速逃窜中的虫子。

须叶被她逗乐了,“它你也可以吃吗?”

“嘟。”思齐的鼻尖冒出一个泡泡来,她置之不理,开始两步朝那虫子追了上去,伸出手去把它拿了起来。

嘶!偷窥到这一幕的清见心道,那你刚才装得那么怕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要小心点。”须叶担心那虫子会咬到她,“小虫子若被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哦。”

思齐:*自信*

她玩了一会儿虫子,玩够了,又把虫子放回了起点,趴在人家身边学人家拱。须叶在旁时不时地回答着她说的胡话,颇让清见佩服。

他还记得思齐初学讲话时,叽里呱啦胡讲一通,然而与须叶之间却有一种奇妙的交流感,须叶每说句什么,她都会“嗯,嗯”地咧开了小嘴来应答,好像明白她所讲的内容,正在激动附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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