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乘风起(25)
冯甲与何四面面相觑。
你都那么厉害了你还要我们做什么?是不是缺观众?需不需要给你鼓掌?
谢乘风走过来,一抬手,钢刀呛啷入鞘。
“从现在开始你们只管保护好沈娘子,明白了吗?”
“小人明白。”
——
石门县四维环山,以山石为门户,因此得名。入石门县需得经过一条山谷,山谷狭窄,两边崖壁陡直,如刀削一般。马车不便通行,沈嘉嘉弃了马车与谢乘风同乘一骑。一行四人在山谷中走着走着,前面突然多了一堆树枝挡路,树枝堆得有房梁那么高。沈嘉嘉未及细想,忽听到身后不远处“嘭”的一声巨响,她转身一看,见身后也多了一大堆树枝,显然是刚刚从高处落下来的,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被人从高处推下来的。
冯甲大叫一声:“不好!”
他话音未落,只见从高处极快地飞下两只火箭,打入树枝,那树枝上显然浸了油脂,遇火呼地一下爆燃起来,空气中弥漫起滚滚浓烟,朝他们扑来。三人拉住缰绳,稳住受惊的马。
冯甲吸了吸鼻子,警惕道:“公子,这烟中有迷香,或是还有其他毒物,我们须得立刻逃离此处,去上风口。”
谢乘风把沈嘉嘉往怀中一揽,“憋住气,闭上眼。”说着,腕上爪索飞出,勾住崖壁上的凹凸不平之处,借力在石壁上飞荡,敏捷如猿。沈嘉嘉埋在他怀中紧搂着他,不敢呼吸也不敢抬头,心跳极快,胸腔憋得难受,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了,想一想,死在他怀里,也还不算坏。
落地时,沈嘉嘉依旧有些不真实的眩晕感。新鲜清凉的空气进入肺部,她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谢乘风把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一下,最后揉了揉她的头,“没事。”
沈嘉嘉红了红脸,“嗯。”
冯甲与何四没有兵器傍身,逃得十分狼狈,冯甲的手臂烫伤,何四连胡子都烧没了。幸好终究是逃出来了。
冯甲大骂道:“这贼人想熏死我们,好生歹毒!”
何四拧眉道:“这山谷还没走完,也不知道前头还有没有埋伏。”
谢乘风沉思,那人诡计多端,这样的山谷又确实很适合埋伏。
沈嘉嘉问道:“能绕路吗?”
冯甲拿出地图,四人围着地图看了看,结论是能绕,前面就有个岔路口。绕路要费些时间,且那条路并非关道,于他们更陌生,也同样危险。
几人面面相觑,谢乘风终于说道:“绕吧。”
马已经葬身火海,只能徒步。他们想尽快离开这里,脚步不自觉加快,不多一会儿便到了岔路口。几人走出山谷,稍稍松了口气,沿着山路先下后上,最后来到一道索桥前。
索桥约莫六七丈长,连接两处悬崖,底下是深渊,缠绕着丝丝缕缕的雾气,看不大真切,目测至少百丈深。冯甲担心有埋伏,先走上桥,在桥上中间还跳了跳,那索桥荡荡悠悠的,倒是没什么异样。冯甲一口气走到对面,回头朝谢乘风招了招手,“公子,此路可行。”
谢乘风三人这才上桥。
冯甲站在桥头观望,待谢乘风与沈嘉嘉走到桥中间时,冯甲看到不远处山头上斜射出一道亮光,习武之人目力极好,一眼看出那是支火箭,他急的大吼一声:“不好!公子小心!”
沈嘉嘉扭头也看到逼近的火箭,她心里一阵古怪,要杀人,淬毒即可,为什么用火箭?
她脑子里电光石火间划过一个猜测,脱口而出道:“有**!”
谢乘风反应极快,搂着她翻身跳桥,沈嘉嘉在空中飘落时,看到火箭直直奔向桥底,自然,也看到了桥底绑着的一个大包裹。所以,火箭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他们,而是桥底的**包。
几乎在火箭钉上去的一瞬间,那**包轰然炸开,热浪炙得她脸庞生疼。沈嘉嘉扭脸看着下方深渊,心想,终于还是要死的吗……
**将索桥从中间炸断,断桥向两边垂落,谢乘风借机抬手,爪索飞出,牢牢扣住断桥一端,本来下坠的两人随之改变方向,仿佛荡起一个巨大的秋千,在这悬崖之间划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弧度。
沈嘉嘉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鬼泣一般,面前是谢乘风的胸口,比海还要宽阔,比冬夜里的炭火还要温暖。
头顶上,他的声音迎着风响起:“嘉嘉,别怕。”
秋千荡到终点,谢乘风用脚掌点了几下石壁,卸掉冲力。沈嘉嘉仰头看向上方,此时冯甲正扒在悬崖边上看他们,见他们终于到达石壁,立刻道,“公子加把劲!”
此时他们距离约莫三四丈,谢乘风借着爪索向上冲了一段,突然对沈嘉嘉说:“嘉嘉,这爪索今日使用过度,快不行了。”
沈嘉嘉满以为他们很快就能死里逃生了,此时无异于晴天霹雳:“啊?那你快放开我!”
“不行,我说过我能保护你。”
“乘风,你快放开我,你放开我……”
谢乘风搂着她又向上攀了一段,“嘉嘉,别忘了我。”说完,使出浑身力气把沈嘉嘉往上一抛,冯甲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沈嘉嘉挣开冯甲,不顾一切地爬到崖边,冯甲慌得连忙拉住她,“娘子冷静!”
她趴在崖边看到了谢乘风,方才扔她用力太狠,爪索支撑不住已经脱了力,他面对着她向深渊坠落,见她哭得撕心裂肺,还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第39章 真相(“那么,你给我准备的死法...)
冯甲生怕沈娘子跟着跳下去,拦着她说道:“娘子,方才何四也掉下去了,也不知那贼子还有多少陷阱,现下不如先去石门县。”
沈嘉嘉边擦眼泪边说:“你说的是!我们这就去县衙找人来救他们。”
冯甲点点头,心内却直叹气。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只怕十死无生啊。
两人急急忙忙下山,好在这一路倒没再遇上什么危险,下午到了石门县。县令听说有人带着吏部文书造访,连忙放下手中事务接见,本来心里还想着好好招待京里来的贵客,没准这是他升迁的机会。待到见了那两位狼狈的“贵客”,听完对方讲述遭遇,县令登时五雷轰顶,连忙调了一批捕快听凭沈嘉嘉调遣。
沈嘉嘉带人杀回断桥下。原来那崖底是一道湍急的河流,河水冰冷刺骨。沈嘉嘉只盼谢乘风两人能掉进河里,那样也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就算掉进河里,也一定要及时捞起来,否则冻也冻死了。
所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沿着河两岸一路寻找,傍晚时分,沈嘉嘉听到对岸人大喊:“找到了!”
他们找到了何四的尸体。
沈嘉嘉确认那是何四之后,说道:“继续找。”
她一张脸白得吓人,也不知是冷得还是急得。冯甲看着都怪心疼的。他站在高处四下里张望,想看看这附近有无村落,夜里这里会更冷,沈娘子若是不走,须得找些御寒的东西。
正张望着,冯甲发现有个人站在石头后面正在看他们。那人脸孔粗糙蜡黄,形态畏缩,身后背着一捆柴。冯甲防备地按住刀柄,那人见他动作,吓得连忙从石头后走出来直作揖:“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猝不及防倒是把几个捕快吓了一跳。
沈嘉嘉见有路人,心里升起一点希望,忙说道:“你不要怕,我们是好人。请问你在这附近见过别人吗?地上或者河里,活人或者……尸体。”
“啊?我也不知道他是活的还是死的,我看到罗老二背着他。”
“在哪里?他是什么样的?罗二背着他去了哪里?”
沈嘉嘉两眼冒光,不大像个正常人,那人被吓得退后几步,“他他他,他穿红衣服。”
“对,他就是穿的红衣服!”
“罗老二在河边捡到他呢,就背回家了。”
“请你带我们去罗老二家。”沈嘉嘉急切道,见他发呆,她从怀里摸出荷包。
冯甲怕沈嘉嘉没轻重,按住了她。他递给那人一小块碎银,“事成之后,还有重谢。”
——
沈嘉嘉见到谢乘风时,他已换下湿衣,穿着一身干燥的短打,披着头发坐在床边喝姜汤。室内点着一豆油灯,外头有两三个小孩在对着窗户叫:“大哑巴,大哑巴!”
那个叫罗老二的猎户假意要拿鞋底打他们,“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