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乘风起(14)
长公主如遭雷劈,握着手帕呆呆地看他:“哈?”
谢乘风无奈地把那天的遭遇解释了一遍。
长公主听罢,呵地一声冷笑,“当我是傻子么,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鸟?那女孩多半是个江湖骗子,这鸟就是**好来行骗的,我懂得很!”
谢乘风莫名有些气:“你的小名叫猪草。”
长公主:“……”
她生下来只有三斤不到,体质羸弱,太医说难养活,先帝就给取了这样一个贱名,后宫上下喊她猪草喊到四五岁,她这时候懂事了面皮薄,嫌弃猪草不好听,闹了几次终于没人再喊了。如今多年过去,除了极亲近之人,怕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小名了。
要在平时,有人胆敢叫她猪草,她早就翻脸了。此刻,长公主却流泪问道:“你,你真的是我儿子?你且说说,你的小名叫什么?”
“……一定要互相伤害吗,我都变成鸟了。”
“我儿好命苦,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乘风宽慰她几句,长公主渐渐止住泪水。谢乘风问道:“我爹呢?”
“今日恰好出门会友了。我儿,这些天过得怎样?”
“还不错,沈嘉嘉对我挺好的。”
“沈嘉嘉?就是那沈三娘?”
“嗯。”
长公主点了点头,“是你自作主张想让她给你冲喜吧?这倒也不是不行,只是须得先看看她的八字。”
“不是……”
“啊,你不想娶她?”
“我……”
——
沈嘉嘉在长公主府的花园里游玩了半个多时辰,谢乘风找到她时,她正坐在湖边喂鱼。她身后是棵垂柳,柔丝千条,随风摇曳,正如人的心事,柔情摇荡,千回百转。
谢乘风站在假山上偷偷看她。
沈嘉嘉眼神相当好,撒完鱼食一抬头便看到他,她朝他招了招手。
谢乘风飞下来,习惯性地立在她肩头。
沈嘉嘉却将他摘下来,捧着他与他对视,突然开口:“你就是谢乘风,对吗?”
谢乘风默了默,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你执着于来长公主府,对这里很熟悉,要求单独与长公主说话,这一切都表明你与长公主府关系匪浅,再联想到你出事那天发生的一切,”沈嘉嘉说到这里,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早该发现的,我真笨。”
谢乘风连忙安慰她,“这种事情闻所未闻,你没往那方面想也属人之常情。能这么快想通,已经算是聪明绝顶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告诉我你其实是个人。如果你说了……”
如果你说了,我也不会对你做那些事情啊!
沈嘉嘉回想了一下自己对谢乘风做过的事,她摸过他抱过他亲过他,啊啊啊啊啊!
谢乘风发现沈嘉嘉的脸渐渐染上红晕,桃花般撩人心弦。他问道:“沈嘉嘉,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沈嘉嘉没说话。
谢乘风忍不住大笑。笑完心想,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沈嘉嘉咬牙看着他。决定了,今晚她要喝鹦鹉汤。
第19章 一个笼子
长公主本想留沈嘉嘉玩一两天,但沈嘉嘉怕爹娘担心,所以要回去,长公主便遣人送她回家了。
肩头少了一只鸟,沈嘉嘉多少有点不适应。
到日薄西山,谢乘风的爹爹、长乐候谢炯回到家,发现自己儿子竟然变成了鸟,简直晴天霹雳。
父子相认过后,谢炯为难道:“这可如何是好?”
长公主问道:“不如明天请大相国寺的高僧前来作法试试?”
谢乘风不大同意:“高僧不是说我已经投胎了吗?”
“那是以前,再说了,”长公主打量了下他,“你这样,他也算说对了一半。”
谢炯建议道:“近来听闻玉宵观的道士颇有神通,不如请来试试?”
谢乘风问道:“暗害我的幕后黑手查出来了吗?”
“尚未。那马已经死了,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谢乘风心想,回头找沈嘉嘉试试。他对爹娘说:“那我们又焉知这幕后黑手不会通过和尚道士来做文章?”
“呃……”夫妻两人一筹莫展。
长公主想到白天的沈嘉嘉,试探着问道:“要不试试冲喜?”
谢炯有些犹豫,“这……行吗?”
“万一呢!今日来咱家的那沈三娘,就是收养乘风的女孩,长得也周正,虽出身小门小户,说话行事倒也大方得体,她既然收养我儿,说明两人有缘分,要不我们——”
谢乘风急忙打断:“不行!”
“为何不行?”谢炯有点奇怪,怎么儿子反应那么大。
谢乘风解释道:“人家也是爹生娘养的,也是爹娘的眼珠子,这么多年捧在手心里长大,突然让她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得有多委屈?我们这不是以权势欺人吗?”
长公主不以为然:“你又怎知她家不喜欢这样的权势?”
“我自然知道。”
“你问过了?”
“我不必问。我了解沈嘉嘉,她跟别人不一样。”
谢炯听着有些不对,“那沈三娘好歹是个未出阁的女孩,你怎么能直呼人家闺名呢。”
谢乘风心想,谁让她先唤我乘风的。他想着沈嘉嘉含笑唤她名字的样子,心头微微有些异样。
一家三口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谢乘风晚上在自己的身体上睡觉,以期一觉醒来能换回来。第二天一早醒来时,自然,他还是只鸟。
长公主给她的鸟儿子下了禁令,不许他乱跑,还嘱咐府上的人看紧了她这个新得的“爱宠”。谢乘风十分不自在,之前流落在外都没觉得不自在,怎么一回家反倒像是住进了一个大鸟笼子。沈嘉嘉都没让他住过笼子呢。
虽然长公主的出发点是好的。
谢乘风忍了一天,到下午时,撺掇他娘:“沈嘉——沈三娘平时对我多有照顾,不如你帮我派人送些点心给她?就送昨天我们吃的那些吧。”
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谢乘风心虚地撇开鸟头。
其实他还想送些别的玩意儿,比如他房间里有一个一尺多长的镀金宝船,是照着海船的样子做出来的,沈嘉嘉一定喜欢。可惜现在送这些怕引人疑心,只好等他变回去再说了。
长公主唤来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吩咐了几句,那丫鬟便下去安排了。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丫鬟奉茶时,欲言又止。
长公主问道:“有事?”
谢乘风直觉出事了,他假装用爪子扒拉瓜子玩儿,实际竖起耳朵听着。
丫鬟道:“方才遣了人去给沈三娘送点心,点心已送到了。来人回报说沈三娘家里出了些事。”
“哦?什么事?”
“那沈三娘的娘亲朱氏下毒药死了人,如今已被官府捉拿了。”
“这——”长公主刚说了一个字,忽感到眼前刷地一下掠过一道白影,仿佛一只白耗子驾着闪电飞向门外。长公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着门口焦急道:“你给我回来!”
……早没影了。
第20章 一坛药酒
因长公主府上下都想捉到他,谢乘风颇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赶回沈家,此时天也快黑了。他回到沈家时,正好与外出归来的沈氏父女撞上,沈捕快精神不佳,这时竟没有骂他,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抬脚进门了。
谢乘风默默地落在沈嘉嘉肩头。
他随着沈嘉嘉回到她房间,沈嘉嘉关上门时,听到肩头上的他温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嘉嘉压抑了半天的情绪终于憋不住了,泪珠不断滚落,在脸上划下两道清溪。
谢乘风快难过死了。
沈嘉嘉一边哭着,断断续续地讲了事情经过。
原来今日是那周侍郎的夫人杨氏的寿辰,因杨氏喜食螃蟹,午饭时朱二娘子做了一道蟹生。江氏吃蟹生时还在称赞朱二娘子的手艺,哪知饭没吃完便突然口不能言,四肢麻痹,倒地不起。底下人唬得一团乱,上前扶起她一探鼻息,竟然断气了!现下已把所有相关人都看住了,但是朱二娘子嫌疑最重,被官府抓去了大牢。沈嘉嘉方才出门是给娘亲送些衣物吃食。
谢乘风疑惑道:“有干系的人那么多,为何说你母亲嫌疑最重?”
“周府人将猫狗一一试那饭菜,确定蟹生有毒,便报了官。大夫和仵作听说了江夫人的死前症状,两人尝了蟹生,都推测是乌头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