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春盈盈+番外(125)
皇后紧紧的盯着他,“吾难道是不知分寸的吗?”
李元没有再拦着了,由着皇后走近皇帝的帐子,那张帖子就放在那药碗旁边,“这是何物?”
帖子外头的锦缎不同往日陛下批阅的,也不同皇帝传达旨意的册子。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自然看到了最开头的地方,瞳孔微缩,手中的册子就掉在了地上。
李元赶紧轻手轻脚的走上前,“殿下,这是陛下写的东西,可不能乱动。”
再看皇后颤抖的样子,李元赶紧跪下,“殿下,你……”
而一旁帐子中的皇帝突然吭声,李元又忙不迭的爬起来,为皇帝垫上软枕,“陛下,怎么……”
“我才想安睡,就听到你们在吵扰。”
李元微微颔首,“陛下恕罪。”
皇后的目光随后挪向一旁的皇帝,才回过神,低声问:“陛下可好?”
“皇后看了。”皇帝也没有和她绕弯子,皇后愣了愣,只好承认,“妾是看了。”
李元站在一旁,目光扫过了那一碗药。
“皇后以为如何?”
“陛下就那么恨我们,一定要对我们干净杀绝吗?”皇后低声也紧张的看着他。
皇帝冷哼,“你们都以为五郎会对你们赶尽杀绝吗?”
皇后没有说话。
“你们派人一边演维护李氏,一边又演着黎王的人追着她的马车;对她下毒,对五郎下毒,远嫁淮阳……”
“陛下都知道。”皇后扯了扯嘴角,“难道要在这个时候和妾清算?”
皇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想让陈王和諴国公府清算?”
若陈王是未来天子,他们就是对天子下过手,难道会轻轻放过?
“五郎就没这个打算,”皇帝的目光注视着皇后,“所以你这个时候要来气朕吗?”
说完皇帝便呕出一口血,皇后楞在原地,“陛下!”
她的手心接住了一滴,黏糊糊的,她即刻看着李元:“陛下,这是怎么了?”
“奴也不知道……”
“还愣着!”皇后怒斥,“还不去请太医!”
皇后回过神来,轻轻唤了一声,“陛下。”
随后皇帝就向后倒了下去,她慌神了,皇帝难道是自己气死的!
她跌坐在地上,“怎么办,怎么办?”她回首看向容儿,“让諴国公入宫,快!”
拉回思绪,太后紧紧的盯着他,“后来哥哥不是来了么?”
“是他!”
諴国公的手瞬时握紧,“找李元来!”
等了好久一位侍者才回来,“李元侍者在陛下灵前,似乎还在重臣眼前表情说要为陛下守灵。”
“我还动不了他了!”陈寔咬牙。
那日他打了李元的腿,李元为保命开口说他可以模仿先帝的笔记,又重新写了一份诏令。
可太后只看到了最初的几个字。
“哥哥如今要怎么办?”太后脸上又是愁容,她可不想有朝一日被人知道自己气死了先帝。
陈寔冷笑,“他要守灵就让他去,人吃五谷杂粮总要生病,总会死。”
宣政殿中,李元哭着,在注意到来查看他的人之后,便是哭得更加惨烈了。
若是可以,那碗他替陛下喝!
既然不可,他就算背上骂名也要助陛下一臂之力!
“陛下!”他唤了一声,李元从康王到了昭仁皇后身边就开始伺候他了,到如今已经十四几年了,主仆之情甚深。
大殓之后,萧珂回到了清思殿。
“盈盈,我们去江南吧!”她在等他,他赶紧将她拥在怀中,低声在她耳畔说着。
谢盈微微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阿爹的意思,让我去江淮做刺史,掌管盐铁军务。”萧珂温柔的看着她,“在西北那么久,不想去看看江南么?”
她长长的舒一口气,“只要五哥平平安安,去哪里都好。”
萧珂再次将她紧紧的搂住,“回家吧!暮鼓前我会回来的。”
午后举哀,萧珂又离开了。谢盈拾掇了一会就要离开,没想到陈玉茗还来送她。
“皇后殿下。”谢盈微微屈膝。
陈玉茗看了她好一会,脸上是哀伤:“这个枷锁有什么好?”
“殿下自己求的,再苦也要咽下。”陈玉茗还以为大局已定谢盈就转了性子,她还是那个通透的谢盈啊!
陈玉茗上前一步,谢盈便跪下了。她只得无奈的笑了笑,“我现在唯一可以说话的人竟然是你。”
“起来吧!”
谢盈缓缓起身,陈玉茗拭去眼角的泪水,“谢盈我真的很羡慕你。”
说完她又恢复如常,“送陈王妃离开。”悲伤只能是她自己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七日之殡
第七日是睿宗下葬的日子,长安城犹如冬日素净一片。
由皇帝领路,一直出城到陵墓,安放棺椁。
李元也在守灵的人之中,亲王离他最近,他只需回头便能看到陈王。可他还不能看。
他跛着腿踉跄了一下,身旁的人便扶了他一下。
李元定睛一看,竟然是李慎。哀乐声,哭泣声,民众的山呼让他们有了机会谈话。
“师傅就要去守灵了,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李元的袖子垂下,紧紧的攥着李慎的手,“你是清思殿的人,不是我培养的那两个人。”
“李慎知道。”
说完李慎便感受到袖中被塞进了一封信,李慎不动声色的蹙了蹙眉,“侍者可能自己走。”
这其中的人还是有諴国公安排的。
李元微微颔首,“别耽误了进程。”李慎便继续扶着,李元又在他的耳畔说道:“我会尽力活着,希望陈王不让李元等太久。”
李慎“嗯”了一声在无话说了。
睿宗的棺椁入了陵墓,众人在殿前拜了拜,待众人又趁车返回,李元和来此的三个侍者便就此留下。
陈王的马车在前头,諴国公经过的时候目光在李慎身上看了好一会,“我怎么觉得你眼熟?”
李慎颔首应答:“奴在清思殿伺候陈王,陈王出府后奴就去了陛下身边,几次打扫还见过国公的。”
“你在先帝身边伺候过?”陈寔的目光沉下,睿宗身边的宦官除了李元饶者他都杀了,怎么还有一个。
萧珂微微掀起帘子,“他是伺候我的,我在宫中的时候都是他伺候我。”
“不是李淳将军吗?”諴国公看着前头骑马的李淳依旧在怀疑。
他随即叹了一声,“李将军到底不是内侍局的人我在宫中的一应事务都要过宫闱局和内侍局,自然要个跑腿的。”
陈寔笑了笑,目光依旧在打量李慎,“那就好好伺候陈王!”
諴国公走开,谢盈见陈王神色沉郁,便悠悠开口,“回府吧!”
李慎坐在车辕准备驾马,趁着掸灰将信丢进马车里。谢盈眼疾手快的拿起来,李慎遂道:“王妃若是觉得闷,不妨看看。”
“好。”谢盈先将信掩起来,萧珂回过神也看见了,便紧紧的抓着谢盈的手。
她微微抬眸,“五哥。”
“我们都看看吧!”他略微松手,皇帝的马车已经动身,几位王爷的马车也动身了,一连串的往长安城去。
萧珂打开那信,是李元写的。
陈王亲见:
奴斗胆给大王写此书信,为告知陈王其中缘由。陛下当日骤然离世,乃是皇后逼迫,急怒攻心而亡。为求保命,向諴国公透露陛下的遗诏,并模仿陛下字迹更改。(第一张)
前一页是大王的武器可要收好,而这一页请大王阅后即焚。中书令的诏令其实就是我写的,大王见此信可觉得字迹像极陛下!
陛下曾对大王言及时间不多,本准备了册立大王为新君的遗诏。又担心諴国公先动手,便命我写下这一份假遗诏,必要的时候用假遗诏。
就像陛下所言,一切时间并不多,请大王务必早做打算,奴虽身在帝陵也终有身死之时,若奴的死能有些意义完成陛下的嘱托也好!(第二张)
萧珂合上信,想起那日殿中众人的疑惑,想起中书令的微微蹙眉,諴国公用了半日便解决好了的原因竟然是阿爹早早的做着防备。
当他知道要去淮南的时候,他的确很惊讶,阿爹没有告诉他最后的决定。
淮南富足,盐铁军务,最适屯兵。
“五哥,是不是我们去淮南只是一个幌子?”谢盈看着几张纸在他手中渐渐的捏得皱皱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