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才更相配(22)
他在床前坐下拥他入怀,揉搓着他冻僵的小手,轻声安抚他入眠。他躺在他的怀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就像太阳底下晒百合花的味道,清清淡淡的……
没想到,百合花的味道不曾改变,人却站到了自己的对立面。打小敬重,倾心思慕的人竟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多么讽刺可笑事实?他突然失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涌了出来。
洛南天来了,亲近地坐到床头上,把他冰凉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温热的手心里摩挲着,温声道: “都过去了,以后我们陪着你。起来吃点东西罢!我给你备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还有鸡汤。”
洛子宴鼻子一酸,眼泪又不争气地流出来。洛南天给他擦去眼角的泪痕,捏捏他的脸庞,道:“起来罢,你已经躺了三天了,再这样下去可不行。你要坚强一点,以后这神魔教还得交给你呢。”
洛子宴坐起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道:“叔父,我没事。”
起床洗漱,用过侍女端上来的晚膳后,他又开始坐着发呆。他觉得自己已经心如死灰,全身没有一点点劲头,于是又躺回床上去,两眼望着帐顶胡思乱想一整宿,却什么头绪也理不出来。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洛子宴坐在听竹院的藤椅上抱着木头发呆,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巨响,神魔山顶上出现了苏灵门独有的求救信号:紫色的烟花。洛子宴心里怦怦直跳——那人出事了!他放下木头拔腿就跑,刚到门口,他又停了下来。
“他是我杀父仇人,我为什么要去救他?”
洛子宴又回到藤椅坐下,木头钻到他怀里,用小脑袋使劲蹭着他的肚皮。
“木头,你也想让我去救他吗?”洛子宴心里很烦很乱很矛盾,他害怕自己若是去迟了,那人真的丢了性命该如何是好。
“罢了!他要死也该是死在我的手里!”
洛子宴恨恨地想着,快步掠出院子。
看信号发出的方向应该是神魔山脚下不远,洛子宴施展轻功一路狂奔,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到了山脚下。
他四处查看,哪还有半个人影?
莫不是自己来晚了?
洛子宴在树林里疯跑着,呐喊着,没有人回应。洛子宴近乎崩溃,他从未试过这样无助的感觉,这无助里面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纠葛。
他漫无目的地在林中四处乱窜,突然一个踉跄,好像绊到了什么,他低头一看,是一具尸体。
他吓了一跳,赶紧抽开脚。这尸体面部朝下,一动不动地趴着。白色的衣衫已经被鲜血浸透,长发凌乱地散落在身体四周,血迹斑斑的手指正紧紧抓着一只黑色的匣子。洛子宴觉得那手纤细修长有些眼熟,他急忙蹲下把尸体掰过来,拨去脸上的头发....
看清那人面容之后,洛子宴差点没失声叫出来。
为何自己的心会如此疼痛,明明他是自己的仇人啊。
他颤抖着把手放到他的鼻下,探了探气息。幸好,还没死透。
洛子宴喂他吃下一颗护心丸,再给他渡了一丝真气过去,想到杀手极有可能会寻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洛子宴只得抱起他往前走去,附近也没可以落脚的地方。神魔山下来容易,上山难,山路陡峭不说,路程还远。若是此刻上山,待回到神魔教,这人怕是已经保不住了。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远远看见一座小木屋。推门进去一看,木屋已是废弃多时,无人打扫。
洛子宴把人放在榻上,观察了他的伤势,发现他只是胸前中了一刀,伤口并不是很深,也没伤及心脏,只是流血过多加上体力不支晕过去了而已。
洛子宴心里堵得慌,想不通像他这样体面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弄得如此狼狈不堪?难道真的如叔父所说,是为了那藏宝图和神魔令?
洛子宴看了看那黑匣子,直到现在,那人还紧紧抓着不放。难道这就是他心心念念,执意要回苏灵门去取的所谓的重要之物吗?
洛子宴极想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值得他这样在乎。他把他紧握匣子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取出匣子,把它拿到自己跟前细细端详。
极其普通的黑色匣子,可匣子居然上了锁。洛子宴心里气极了,他运功,对着那锁头就是一掌。随着“嘭”的一声,匣子开了。
果然没猜错。
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几样物件:神魔令,一张陈旧发黄的羊皮纸,一朵大红色头花,还有一根墨色玉笛。神魔令早就在意料之中,玉笛洛子宴是知道的,就是那人生辰,自己送他的那根。但这头花和这羊皮纸又是怎么回事?洛子宴拿起羊皮纸摊开一看,是一张绘着藏宝地宫具体位置的图纸,若是没猜错,这便是叔父说的藏宝图了。
那人为何从来都没跟自己提起过?是如他曾经所说的,地宫危险,不想自己去枉送了性命?还是像叔父说的他意有所图?
洛子宴不愿想下去,越想越难受。他把物件按原样摆放好,重新锁上,就犹如从未打开过一样。
他看了看榻上的人,脸色灰白,伤口还淌着血,静静地躺在那,就跟死了没什么两样。洛子宴内心又不可抑制地疼痛起来。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杀了他,为爹娘报仇?还是留着他的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洛子宴不知道,他已经完全乱了。
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先把人救活了再说。他从怀里掏出天叔给的金创药粉,洒在那人胸前的伤口上面,瞬间就止住了血。弄完便坐到一旁,就只是干坐着,什么也没想,脑袋里一片空白。
天色慢慢暗下来了,洛子宴才想起自己这一整天什么也没吃,也没什么胃口。他倒在地上,睁着双眼,望着屋顶出神,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第二天,洛子宴醒来时,感到额门湿湿痒痒的,他睁开眼一看才知,原来是那人在亲他……
洛子宴顿时感到自己内心无法遏止的一阵悸动,可悸动过后却是难过。
如果是早一些,哪怕是在一个月之前,他都能高兴得跳起来。
只是现在,太迟了。
洛子宴没有半分惊喜,更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板着脸,冷冷地看着他。目光交错之间,那人苍白的脸蛋唰一下涨得通红,不知所措地坐在塌上,眼眸低垂,不敢再看他。
对此,洛子宴选择视而不见。他起身,走出门外,看看太阳约摸估计已过午时。他又回头看了看那人,能走能动料想伤势已无大碍。
他走到附近的河边,抓了一条肥鱼用火烤了烤,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吃完洗了手回到屋里,那人已经收拾完毕,正坐在床上等他。头发没有束起,直直的垂在两边,应该是担心动作太大会拉扯到胸前的伤口。
洛子宴从地上拾起一截竹枝,走过去,用手指梳理着他的长发,帮他挽成一个发髻。
有那么一瞬间,洛子宴在想,是不是只要自己用这截锋利的竹枝朝着他的头顶插下去,就大仇得报了?
动作停留了片刻,终于....
他颤抖着手,把竹枝轻轻穿入了浓密的发髻里。
第21章 失去
洛子宴带着苏亦回到听竹院已是隔天下午。苏亦伤势未愈,不能使用轻功,只能慢慢步行上山,故此费了不少时间。
听竹院内,那葱郁的竹子、那水池、那石桌、那猫、那人统统都没变,洛子宴却觉得一切都变了,看什么都觉得碍眼!
苏亦一回来便拿了换洗的衣物躲进浴房里沐浴。
洛子宴坐在凉亭,看着浴房的方向发呆。木头丝毫没有觉察到他的变化,喵喵地叫着,跳进他的怀里,用胖乎乎的圆脑袋蹭着他的肚皮。洛子宴烦躁不已,把木头放到一旁,木头不堪冷落,又钻到他怀里,他又把木头放到一旁,木头又钻到他怀里,如此几次三番,洛子宴莫名火起,把木头扔到地上,还踢了它一脚。这一幕刚好被沐浴出来的苏亦看到,他诧异问道:“你踢它作甚?”
洛子宴冷哼一声,没有理会那人那猫,直接摔门而去。
苏亦怔怔地看着门口,除了惊讶,还有无所适从,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觉到洛子宴的变化。
洛子宴回到神魔殿,躺在豪华舒适的大床上,两眼发直。此时,一个侍女捧着一叠新衣裳来到跟前,道:“少主,你要的中衣和长袍都做好了,需要马上送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