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汉秋微微皱眉，他确实对舒窈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女人，这老东西竟然想给他戴绿帽子。想到现在大业未成，还需要用到他，他也不好多说：“雅姑姑由阿翁一手教养长大，自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等我……，就追封她为大长公主，在皇陵中享万世香火。”
老人眼眶通红，往地上一跪：“殿下，多谢殿下，老奴无以为报，只能为殿下肝脑涂地……”
【丙组三号呈报：目标欲启动计划，且对长公主恶意明显……】“哝，看看。”皇帝抖抖手上的纸条，递给舒窈。
舒窈没有接，就着他的手扫了一眼：“他们这是认为自己稳了？事情做不好，梦倒是挺美的。”
“窈窈还想自己上场？改变主意的话，父皇让他们调整计划。”皇帝虽说对手下的人很放心，但还是有些担心女儿的安危。
“换成其他人可没我这么好的效果。为爱奋不顾身，多好的理由，换人还得想别的理由，还很可能会被识破。”舒窈摇摇头坚持自己的决定，“您要是担心，不如安排人叫我练剑。”
前面说的有理，最后一句话又暴露了她的目的，皇帝失笑：“说了半天，你就是想练剑。”
“我喜欢练剑。”舒窈再次强调她的豪情壮志，“终有一天，我会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皇帝虽然不相信，但从不泼她冷水，这时候也时哄着：“好好好，父皇给窈窈找最好的老师，以后一定会成为大御朝最有名的剑客。”
舒窈一听就知道他在偷换概念，什么最有名还不是他这个做皇帝的说了算，不过她也没戳穿，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练剑了。
皇帝一声令下，所有有名的剑客资料第二天就出现在舒窈面前。
虽然她觉得自己自学完全没有关系，但对于皇帝的拳拳爱女之心还是很开心。
打发走宫女太监，舒窈让人把剑客资料搬到书房，慢慢翻看。
这些都是她以后的对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就可以先了解了解。
如果皇帝知道自己想给她找老师，最后却成了对手，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皇帝想着舒窈的爱好都是一阵一阵的，不去管她过段时间也就没了兴趣，是以在手下人禀报她每天都练剑时也没放在心上。直到他找的剑法老师来辞行。
“你说什么？”皇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以为自己是奏折批太多出现了幻听。
剑法老师好脾气地重复一遍：“阿窈的剑道天赋百年难遇，我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的，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她自己走。剑客要在实战中才能进步，生死一线间是最好的领悟机会。”
皇帝还是难以置信：“易先生，你可是白榜前五、剑阁第二的高手。这才过去一年多，怎么就没什么可教的？”
听皇帝提到自己剑阁第二的名号，易先生眸子暗沉一瞬，但一想到自己的弟子，不禁柔和了神色：“凡人与天才怎可相提并论？像阿窈这样的绝世天才要不是被耽误了，现在早就名扬江湖，在白榜上，前二十不敢说，但跻身半百轻而易举。现在江湖上盛传的八秀四公子，远远不及她……”
易先生在教导舒窈半天后就决定收她为徒，这年头不仅是找个好老师难，想收个合心意又有天赋的弟子也不容易。反正现在他是一点也不看不出勉强之色，至于刚开始“换完人情就离开”的念头也早就扔了。
“陛下，”易先生收起脸上提到弟子时不自觉露出的柔和之色，严肃道，“阿窈剑法已成，但内力不足，日后行走江湖恐会吃亏。药王谷有几味药，配合可在短时间内快速提升内力，但有些材料难寻，还需要陛下相助。”
吃亏！
易先生这一段话中，皇帝只听到了“吃亏”这两个字，自己的宝贝女儿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会被欺负，他还不能立马给她出气。一想到这些，皇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其他话一概没有入耳。
“吃亏？吃亏！不行，我家乖宝会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人欺负，只能自己偷偷躲起来哭，说不定还会喊父皇，可是我却听不到，不能给她出气，不行，她不能去闯荡江湖，我绝对不同意！”
易先生看着陷入幻想的皇帝，嘴角抽了抽。
被人欺负？偷偷躲起来哭？
这根本就不是她徒弟能干出来的事，有仇当场就报了，她欺负别人还差不多。
但他也没有点破，在过去的一年多里，他已经深刻地认识到皇帝在遇到舒窈相关的事时就会脑子短路的事实。
“陛下，现在当务之急是帮阿窈提升内力，让别人不能欺负她。”易先生顺着皇帝的思路及时重申一开始的需求。
“对，”皇帝在给舒窈拉好处时总是反应特别快，“王德，带易先生去取药材，要最好的！”
王德一直站在角落里如同隐形人，在皇帝叫他时手脚利落地走出来，行了一礼：“奴才遵旨，易先生，这边请。”
在两人的身影消失大殿内不久，皇后拎着一个适合走进紫宸殿。
“听说你今天午膳没怎么吃，给你做了桂花羹和一些糕点，你先垫垫肚子。”皇后吩咐人把食盒里的东西摆出来，自己走到皇帝后面，给他揉头按摩。
皇帝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坐在自己腿上，紧紧抱住她：“阿元，这么多年了，我以为她早就忘了……她还是走上了你走过的路。”
皇后抬起手回抱，柔声宽慰：“放心，我们的女儿远比我更厉害，她不会有事的。”
“阿元，我怕啊，我怕她……”皇帝抱着她手无意识地用力，勒得她的腰有些疼。
皇后没有在意这点小疼痛，轻轻拍着他的背，一遍遍地说着，劝着。
第5章 被利用的长公主（五）
舒窈本以为要说服皇帝答应自己进入江湖的要求会非常困难，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皇帝就先一步准备好了所需的物品。
她翻开包裹看了几眼，堪称寒碜，只有换洗的衣物一套，碎银一包，令牌一块。
舒窈坐在房间里沉默片刻，门口传来轻微的敲门声，朱颜的声音随后响起：“殿下，该用膳了。”
坐在饭桌前，她只要视线在哪道菜上停留一瞬，就有可心的侍女及时夹到她碗中。
等她去闯荡江湖后，只能自己买饭，还可能连饭都吃不到。
晚间洗漱完毕，朱颜等人伺候着她更衣入睡，舒窈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转头看着自己大到能打滚的柔软大床。
等她去闯荡江湖后，只能住在客栈窄小硬邦邦的床板上，要是赶不上宿头，就只能睡在荒郊野外，还会有蚊子咬她。
舒窈怀着睡一天少一天的心情，忧愁地睡着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睡前胡思乱想的结果是做了一晚上乱七八糟的梦，等她睁眼，已经是天光大亮。
外面大街上的早市都快结束了，但公主府内还是安安静静的，等舒窈醒来，早就准备好的侍女们捧着热水帕子等物鱼贯而入。
所有的工作都有人代劳，舒窈要做的只有从床上下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等她去闯荡江湖后，热水只能自己叫，连洗脸的帕子都只能用粗糙的，还没有保养脸的乳膏。
不行，不能这样，那种日子不是她能过的。
想到这里，舒窈“啪”地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不顾周围侍女们惊惶的眼神，吩咐道：“备车，我要入宫。”
坐在特制的豪华马车中，舒窈细细端详自己的双手，纤细白嫩，一看就知道手的主人平日里是怎么样的养尊处优。
翻过手露出手掌，右手因为长久的练剑有了茧，薄薄一层附在虎口指尖等处。
总的说来，这就是一双保养得体的手。
手的主人也是一个保养得体的人。
谁说天下第一剑客就不能锦衣玉食了。
她就不是那种能过风吹日晒，餐风饮露的日子的人。
舒窈到皇宫的时候，皇帝正在发愁怎么才能妥帖地照顾她，又不会被她察觉，为这事，他愁得连头发都掉了一把。
在他的认知里，闯荡江湖就是两手空空说走就走，时不时的还要露宿郊野，所以在舒窈提出做一名锦衣玉食的剑客时，皇帝明显地愣了愣。
过了一会儿，他仔细想想还真没错，没谁规定了江湖人士必须粗茶淡饭。一想通这一点，皇帝脸上的愁绪一扫而空，满满的都是干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