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男主之后[穿书](133)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一介凡人会拥有净琉璃体的缘故吧。

这是以前的他。

目空一切,心中没有生死,也没有欲求,仿佛下一秒就能坐地而化,如清风一般远去了。

如今的他,虽然依然能感受到自己同万物一体的逍遥境界,可是不知怎么的,这番体验之中,却多了一丝异样。

求心原本以为,生死于他不过是一种“体验”罢了,就像这副皮囊,肮脏如浊泥也罢,澄澈如琉璃也罢,都是终将要抛弃的东西。

只是,现在却不同了——“死亡”被切切实实的定格为倒计时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就这样死去。

在他的冥想境里,除了天、地、海、云、星、风,还多一样东西。

一样原本他以为不会有的,属于某个人的声音。

三年以来和某个人的对话,零零散散,如佛铃一般在他耳畔回荡着。

比如说,她原本打算取一条金鲫用来炖汤,却在最后关头把它放走了,若问起原因来,那人所给出的回答却令人哭笑不得:“它一直盯着我,让我觉得没胃口了,就放了。”

又比如说,大漠夜晚的风凉得彻骨,那人却喜欢泡一杯热酥酪茶,裹个毛毯在戈壁怪岩上坐上一夜,求心曾经因为好奇她为何总喜欢坐在高处独自一人抬头仰望着星空而陪她坐了小半夜。

那时正值仲夏,入夜的大漠却格外的凉。

那时候沈闻身上一个字都没有,连毛毯都只有一条,为了抵御寒风两个人裹着一条毛毯子,手里捧着陶杯,里头盛着冒着热气的奶酥茶。

求心还记得那陶杯表面有一层光滑的釉,虽然摸上去温度不高,却不知怎么得,暖得烫手,让他经不住一口一口地喝里头微甜的奶酥茶。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沈闻用一种探讨占星术一样的态度,和他形容着大漠的漫天星辰——就像是新入学的稚童,学到了些什么便急着炫耀一番,却全然忘了这些东西是他教授给她的。

而他只是笑着点头,首肯了她那些充满想象力的,怪异的形容方式。

这样的独处,最近已经很少了。

自从和贺兰韵重逢之后,沈闻的身边开始聚集起了各种各样的人,她又是那种一旦钻进自己感兴趣的事情里,便会忽略身边人想法的那种自由自在的性格。

以至于,求心骤然发现,自己和沈闻独处的时间,已经被压缩到了一个可怜的地步。

而精通于佛法的他,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

这是“贪欲”。

因为曾经几乎拥有她全部的时间,所以,骤然发现不再全都属于他的时候,便产生了落差,因贪欲而生了落寞,因落寞而生了嫉妒。

“此乃罪过。”盲眼的僧人双手合十,抵在自己的额头上,不知是在向谁忏悔。

他的心里,原本应该什么都没有,却在结识了沈家小女之后,在潜移默化之中,骤然回首,才发现某一处早已尽是她的身影。

最为可笑的是,他竟然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三年大漠同行?

是天机城、龙皇山秘境的同生共死?

亦或是万里杏林之中,她伸手托起他的下巴,告诉他——你该为你自己活着。

甚至也许

早在她从那沾着春雨的千年滕树之上一跃而下的时候,他便注定背着这满心不可说的罪孽了。

“此亦罪过。”

不向她讨要饭食,便是化不去这份因缘。

——这也是“贪欲”。

出家人不该有的贪欲。

“阿弥陀佛。”

伴随着佛号响起的,还有求心房间的门被敲响的声音,他放下手,仔细辨别了一下敲门的方式,才道:“阿闻寻我何事?”

沈闻推开了门,却见求心好整以暇地盘腿在榻上打坐,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不是说有茶么?”

求心苦笑:“冷了。”

沈闻咳嗽了一声:“那我自己再泡一点。”

她熟门熟路拿起了边上的茶壶,又沏了一壶玉露茶,坐在桌子边上自己喝了起来。

她这些天因为求心的倔强有些烦躁,但是烦躁完了,她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和求心好好聊聊的。

毕竟,她一直秉持着“把话说开了就什么都好”的想法。

虽然现在是来“把话说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没开口,人就开始虚。

她是希望求心能好好活下去的,只是她屡次三番不许他占卜,沈闻总觉得自己是不是伤了求心的自尊,想好好和他聊聊。

“求心,那个……其实我——”

“我不会再——”

在静默了一会之后,两个人同时开口,气氛尴尬了一会,沈闻把鼻子埋进了茶盅里:“你先说吧。”

“我不会再占卜,虚耗自己的寿命了。”求心的嘴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一双眼睛虽然无神,却依然努力“看”向沈闻的方向,“阿闻,听闻昆仑之中有什刹花海,若是路过,不知可否为我形容一番?”

沈闻楞了一下,半晌才笑道:“好。——那作为交换,事了了之后,陪我去天机城八卦塔上喝一杯,我喝,你坐着。”

求心没想到这事她还记着,便值得无奈道:“好。”

沈闻的身边出现了那么多人,虽然他们挤压了自己和沈闻的时间,虽然在这些强者之中,他一无是处,令他原本应该恬淡的内心翻涌起了波澜。

但是

阿闻努力想让他活的更久一些。

他便遂她的心愿。

纵使凡人之身活得再久,也不过百年,在那之后,他便归于尘土,而沈闻作为天女,作为修士,会拥有千百年的寿命。

他只是她漫长寿元中的一小部分,恰如流星只是星盘之中的一瞬。

若此刻他为她死了,自然能让她记住自己一辈子。

可是这么做,便是何等卑劣自私,知罪而行之。

倒不若他长命百岁,须眉皆白,还能陪着她走遍千山万水。

如此这般,待到圆寂之时,他这背负一生的贪欲之罪,便能消弭了吧。

第117章 117

“所以说,为什么你今天又在啊。”沈闻把手背贴在额头上,有些头痛地看着面前的雪霁。

和求心谈心之后,她整个人轻松了不少,又能将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了,就是某个每天过来跑一趟刷存在感的家伙不知怎么的,总给她一种特别抗拒的感觉。

用另外一个词来说,大概就是“生理性的拒绝”吧。

说来也怪,这种感觉别人没有,就他独一份——可能是因为他笑起来像个男狐狸精,纠缠起沈闻来频率更高,也远比别人更没有b数吧。

跟块牛皮糖一样,赶也赶不走。

“嗯,”雪霁思忖片刻,笑道,“那自然是沈姑娘做的碧落糕实在是让人一尝难忘,再尝倾心呀。”

沈闻并不觉得感动,只觉得这种搭讪方式又油腻,又尴尬。

雪霁口中的碧落糕,是用中洲南部产出的一种“绿珠米”磨成粉,按照一定的配比加入江米和甘草汁揉捏、发酵两遍之后,再蒸制而成,口感清甜软糯,小队里最喜欢吃此物的是求心。由此沈闻做得最多,最拿手的也是这个碧落糕。

雪霁嘴上这么说着,还伸手拿了一块糕送进了自己的嘴里,煞有介事地吃了起来。

沈闻叹了口气,道:“难道雪道友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

雪霁这个眯眯眼稍微楞了一下,随机把手指放在了下唇上思考了一会笑道:“我现在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呀。”

沈闻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此时贺兰韵却闯了进来,看到雪霁在,便将目光放在了沈闻的脸上。

沈闻瞥了一眼雪霁,对贺兰韵道:“有什么事吗?”

贺兰韵不知道她为什么没有让雪霁退出去,但是他知道这厮这段时间和哥舒隼一样一天到晚地纠缠沈闻。

于是,万年老妈子贺兰韵的内心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痛心疾首道:“我以为两桌麻将已经够了……”

沈闻拿起边上的碧落糕,糊了他一脸。

雪霁脸上稍纵即逝过一丝玩味,便笑道:“既然不方便,我就先走了,若是哪一天沈姑娘有空了,一定要来昆仑殿坐坐呀。”这么说着,便一甩手上的云扫,走了出去。

这人贼不走空,临走还顺走了一块碧落糕。

贺兰韵在他走了之后,还是在纠结着“麻将桌”的问题,并且甚至用一种老母亲的态度摇着头:“不行不行,雪道友肯定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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