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清楚……”贺兰韵道,“但是,似乎娜宁女王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就别管了。”沈闻道,“东西到手了么?”
贺兰韵:……
行吧,这也挺干脆。沈闻说的也对,他们和娜宁女王非亲非故的,她自己高兴选择,他们好像犯不着管。
“怎么说呢。”贺兰韵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叹了口气,“你睡觉的时候我去觐见了娜宁女王,她为了感谢我们夺回了洗髓草,就把洗髓草的种子送给我们当做谢礼了。不过,这洗髓草种是洗髓丹的基础材料之一,是不是能拿来替求心该换体质还需要斟酌。”说到这里,他脸上又露出了一丝愁容,“要是师父在就好了。”
沈闻到没有他这么愁,说到求心,她到是想起来自己昏睡过去之前的事情了:“我的飞舟……不对,求心怎么样了?”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从斜刺里冲出来的飞舟直接将青霓的傀儡身之一撞飞,连舟带偶一起撞进了渠乐王庭的瞭望塔这件事情。
“……”贺兰韵欲言又止,“你……我说了,你坚持住,千万别晕倒。”
沈闻的表情逐渐狰狞。
“不不不,求心小师父没事,最多就是点皮外伤,敷点草药就好了,至于飞舟……怕是废了,龙骨都撞断了。那魔偶质地坚硬,当时飞舟的速度又快,你懂的对吧,这个肯定保不住啊。”贺兰韵小心翼翼地瞄了表情木然的沈闻一眼。
只见沈闻“哇”的一声:“梅丽号,你死得好惨啊————”
撕心裂肺,真情实感,让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可惜贺兰韵感受不到,他抬起手,“梆”一下给了沈闻一个爆栗:“肋骨还断着呢,不许鬼哭狼嚎的,等等把灵药喝了,坚持喝药好得快。”
沈闻在这一记爆栗之中,感受到了如山的母爱。
贺兰韵收拾好药箱走到门口:“总之我先出去了,师父留下的药方里应该有可以用的东西,洗髓草种子太罕见,我不能随便试,先从师父留下的丹药方子开始吧。你也别老躺在床上,有空下来走走,散散步,驿站现在没有别人。”言罢,便逃也似的跑走了。
虽然医生劝病人没事多出去散散步这个是正常的,但是考虑到这人前不久还跟自己说“老老实实休息”,说完还跑的比见了猫的耗子还快,沈闻觉得这个医嘱可能有诈。
别以为她没看见这家伙嘴角那个似有若无看好戏一般的奸笑。这种兄弟掉进蹲坑,边笑边拍的损友笑容,沈闻上辈子见得多了!
于是她躺倒在床上,打算继续睡一会,却因为肋骨疼得不行,又爬了起来。
“嘿呀阿马这厮,我还不信他能算计我了。”沈闻扶着肋骨,走到了房间外面,“来啊,有本事就让我康康到底是哪个坑敢——”她说到一半,话就噎在了喉咙口。
西域此刻正是冬天,驿站中央的那颗胡杨树飘飘扬扬落下金黄色的树叶,到是一地融金,配上扎在树枝上的红绸缎带,金与红在湛蓝的天下、泥砖糙砌的墙前交相辉映,浓烈又粗犷。
树下摆着一个石墩子上头放着西域人常玩的“走棋”——除了一些棋子的称呼不同,玩法和棋子的数量都和沈闻世界的象棋大同小异。
求心和鸠摩晦盘腿坐在树下,一人执一边棋子,嘴里念着佛号,手上冲杀战场。
沈闻:……
告辞,我
“既然来了,阿闻何不来观战?也好散散心。”求心浅笑,推着自己面前的“飞军”吃掉了鸠摩晦的“枪士”。
“女檀越伤势颇重,该早些回房休息才是。”鸠摩晦撤回了一枚棋子回防,“阿弥陀佛,妙法收你为徒,砥砺于你,佛法更是以慈悲为上,切忌沉溺杀心,不留后路。佛法如此,棋艺更是如此。”
“大尊者邀我手谈数局,各有胜败,弟子甚为受教,只是都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小僧却是想休息一会。”求心的嘴角依旧噙着云淡风轻的笑意,言罢手指一翻,便丢下了手中的“飞军”,“一局胜败,何必执着。”
沈闻:……
“那什么,我肋骨突然很疼,我先回去休息了。”沈闻缩起脖子,转身溜进了房间里,关门上锁一气呵成,浑然像个根本没受伤的健康人。
哇擦,这俩聊得太高端了,沈闻承认自己都没有听懂。
虽然没有听懂,但是以她惊人的战斗直觉,她还是感受到了空气中充满了红茶和白莲的火药味。
不出去了,打死她也不出去了。
贺兰韵!你小子坑我!你给我等着!
第92章 92
就在沈闻抱着小被子缩在房间里,等着外头两个门神走一个的时候,娜迦正和胡忠坐在驿站外面,一人一杯小奶茶。
胡忠这两天充分发挥了其忠厚老实又肯干的主观能动性,成了沈闻不在的时候,整个驿馆的唯一厨房劳动力。
“你和你姐姐……”胡忠空嘬了半天奶茶,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娜迦这件事。
“姐姐说,我已经不是渠乐王庭的人了。”娜迦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我已经不是公主啦。”
“那你……”胡忠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我跟她说,渠乐若是有难,我还是会回到渠乐的,我的修为也不会仅仅止于此,总有一天,渠乐不必再像现在这样,要靠着联姻才能稳固自己在六国之中地位。”比起愁眉不展的胡忠,娜迦到是笑得很轻松,“阿忠可会陪我?”
胡忠在之前的王庭之战中救了一部分的修士逃出王庭,虽然收效甚微,但是至少也是没有苦劳有功劳,加上贺兰韵身上的解毒丹药方,终于还是保住了渠乐王庭之中的修士们的性命。当然,中了这样的奇毒,修为折损是不可避免了,这自然是后话。
他原本有些忧心娜迦和娜宁闹翻,娜迦自己心里不痛快,又担忧娜迦离开故乡是不是会不适,所以这几天越发做小伏低,极尽温柔哄着娜迦。听到娜迦这样问她,便丝毫也不犹豫:“这是自然,我们沙狐一生一世只有一位配偶,无论是刀山火海还是碧落黄泉,我都会陪着娜迦你去的。”
娜迦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哪有这么严重。”她擦了擦眼角,嘟囔道。
他俩坐在厨房的屋顶上,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是胡忠一激动,声音就高了一些,直接塞了下方屋子里的贺兰韵一嘴怪味狐粮。
在驿馆厨房里研究药方的贺兰韵:……
这对狗男女真是不避嫌啊。
有老婆了不起吗?
青春期单身狗贺兰韵,一脸冷漠的放下了自己手上的药方。
想了想,又伸手拿起另外一张属于万灵丹的药方——忍不住想起之前他为渠乐王庭之中诸多修士解毒时候注意到的东西。
他们所中之毒,是一种名为百花醉的奇毒,这种毒原本是少司命叶落,也就是他的前师伯研制的。这奇毒混在酒水之中,毒性会更为猛烈,足以致人死命。但是当时王庭之中的修士们饮下的剧毒,却并非是致死量。
青霓既然要下毒,自然是没有道理特别绕他们一命,不一步到位直接下致死量的“百花醉”的。所以,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那个下毒的凡人老妇,终究是对自己服务了七十年,注入了一辈子心血的渠乐王庭,软了心肠。
当然,是否真的是这样,却已经随着老人的毒发身亡而永远的落入黄泉之中,无法证实了。
贺兰韵宁愿这是真的,至少,他还能从中寻到一丝软弱、可怜,却又无价的温情。
对于楼兰王哥舒鹰来说,这场联姻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和渠乐之间的合作。此刻他同娜宁商量完相关事宜,又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房间——此刻他已经从驿站之中搬出来,带着弟弟哥舒隼暂住在王庭客室之中。
此刻兄弟二人屏退旁人,正在聊着后面的事情该如何准备。
哥舒隼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花花公子脾气:“兄长不会是想让我入赘渠乐吧?”
哥舒鹰吹了吹灵茶上缥缈的白雾,抬起一双和弟弟相似的湛蓝眼睛看着他:“离了我,你也喘口气不是吗?”
骤然被自己又惧怕又恼恨又羡慕、崇拜的兄长点明了心思,哥舒隼的脸色一青,随即又哼笑出了声:“不行,当了王夫我就不能出去寻花问柳,和美人共度良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