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边偷偷地看安如许表情。
等他说完,安如许问:“哪个医馆?”
安七报了个名字。
话音刚落,眼前就没人了。
闻醉全程把好戏看完,好笑地吩咐后面的人:“这些可是驸马的‘娘家人’,好好招待。”
她临走时用烟杆敲了敲还在苦着脸的安七,继续晃晃悠悠地跟着安如许去了。
安如许到医馆的时候,因为门前围的人太多,他进不去,听着耳边一句句“郎才女貌”、“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气得脸黑透了。
从正门进不去,他直接从后门闯了进去,不顾里面药童的阻拦,把正门给关上了。
外面骂骂咧咧,他就当没听见,只回头,黑黝黝的眸子盯着顾瑾书。
顾瑾书毫不露怯,也回视过去。
须臾,顾瑾书觉得好笑,若不是他卑鄙用计,千枢怎么可能会嫁给他?
早在知道安如许就是那个传言中的驸马之后,他就明白了,当时和他在清河郡成亲的,肯定是千枢。
顾瑾书想到这,表情也不复温和,有点冷:“安公子好手段。”
安如许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勾唇笑道:“比不得顾公子,手段高明。”
送千枢去医馆,怎么送不行,偏偏从大街上走了一遭,还用六个御林军开道,这么大张旗鼓的,简直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怀里抱的是谁。
说什么光风霁月的温润公子,明明就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安如许嗤笑一声。
两人相看生厌。
千枢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狭小的医馆里,两个大男人在无声对峙。
旁边门框上,闻醉正倚在上面看戏。
她脑子一疼,一点都不想掺和进来。
那两人也看到她醒了来。
安如许首先开口:“阿千,手臂还痛吗?需不需要把大夫叫过来?”
他话说的快,顾瑾书只说了句“公主”,后面的话就插不进去了。
他脸色不太好。
千枢也被安如许说的脑子疼,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他被捂住嘴了就当真没再吭声,只软软地看她,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满是委屈。
千枢放缓了语气:“我刚醒,头还晕着,你先别说话好不好?”
安如许眨了眨眼睛,甚至仗着外人看不到,还伸出舌舔了一下。
千枢手指微微一颤,面不改色地把手收回来,安如许像条小狗似的,眼巴巴看她。
她无奈,就伸手攥住他的手。
安如许顿时笑的眉眼弯弯。
趁着千枢不注意,他斜着眼,给了一旁脸色苍白的顾瑾书一个挑衅的眼神。
顾瑾书攥紧了拳头,他刚想趁机会开口,安如许又把他的话堵住了:“阿千,你身上的外袍是谁的?”
千枢也是刚醒,没注意,被安如许提醒,才发现身上的白袍。
这么明显,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他模仿了顾瑾书的穿着那么多年,能认不出来?
千枢对上他纯良无辜的眼睛,很从心的没拆穿他,顺着他的意思把外袍脱掉,对着顾瑾书道:“谢谢了,衣服还给你,你若是嫌脏,本宫再让人给你送一件新的。”
顾瑾书接过来,想着她对两人说话时态度不同的自称,嘴巴抿得死紧:“不用了,微臣拿回去洗一洗就行了。”
千枢就没再客气。
安如许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得寸进尺,把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千枢裹上:“阿千,哪能穿外人的衣服,穿我的吧,这还是你给我买的衣裳呢。”
生怕气不到口中的那个别人似的。
千枢由着他动作。
旁边顾瑾书似乎是深受打击,摇摇欲坠。
千枢心里小声的道了声歉,她又不喜欢顾瑾书,这样也好。
安如许也发现了他的状态,但他一点儿都不心软,甚至想怎么再打击他,让他彻底歇菜。
千枢坐在床上,右手臂被白布绑着挂在脖子上,安如许就把她的手臂抬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很痛吗?”
千枢怕他担心,就摇头:“不痛。”
安如许本来还想做戏,但是太心疼了,就小心翼翼的在她手臂上亲了一口。
千枢顺着他的动作演戏给顾瑾书看,就伸出左手指着左边脸道:“亲这儿。”
安如许眼都没眨就啄了一口。
“咣当”一声,门被打开,顾瑾书身影踉跄地跑了出去。
闻醉也啧了两声,看了两人一眼,出去的时候,顺便还把门给关上了。
他们待的地方算是彻底没了旁人,千枢瘫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满意了?”
安如许犹自眨着眼睛装无辜,软软问:“我不知道阿千在说什么。”
回宫的时候,千枢是被安如许抱出医馆的,马车连一条街都没走出去,上京又传遍了,再衬着两人都有些肿胀破皮的唇,更是沸腾。
下了马车后,安如许又故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抱进了宫。
千枢勾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去御书房!”
她脸都丢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顾瑾书out。
第32章 活着的第三十二天
安如许被她勾住脖子,肩侧被狠狠咬了一口,他道:“一点儿都不疼,等回锦绣宫了,随便你咬。”
梁帝正在批奏折,一边批一边唉声叹气,听到门响,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你们怎么来了?”
他自然看到了安如许怀里的女儿,不免得有些心塞。
安如许抱着千枢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趁空回了句:“阿千找你。”
千枢坐到椅子上,把右臂伸给他看:“父皇,我遇到刺客了,这是我去若卢狱的路上被刺伤的。那波刺客和几年前那伙人装扮一模一样,老师把什么都和我说了,您看您还想继续瞒着?”
梁帝还真想继续瞒着,他担心千枢知道之后,会每天担惊受怕,原本就中了毒,身子骨弱,若是再心里装着事,到时候垮了怎么办?
梁帝唉声叹气。
千枢道:“您能保护的了我一时,能保护的了我一世吗?您别看我,您是不是还想说让我和三年前一样,每天待在锦绣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人都见不到几个?”
梁帝动了动唇,怎么也张不开口。
三年前,是他做的不对,可当时她的情况,只能那样做。
梁帝表情黯淡:“千枢,你别怪父皇,三年前那是父皇有苦衷,现在不会了,锦绣宫是为了让你开心才建的,父皇不想你把它当作牢笼。”
千枢追问道:“那您愿意把一切都和我说吗?”
梁帝点点头,他看了眼安如许,似乎很犹豫要不要让他也听着,但想到千枢说的他护不了她一世,还是认命了。
她说的对,自己护不了她多久。
梁帝心里拧着的那个结解开了,态度也好了许多,千枢就靠在安如许怀里,听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
和帝师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细了点。
一切的起源,都是南域。
大梁的建国皇帝梁太祖,在前朝时,只是一个小官,彼时民不聊生,权贵们却总想着享乐。
皇帝也醉心长生之术,时不时的就要祭祀,若是祭祀时,只用些牛羊牲畜便也罢了,可是南域那些人却说人有智慧,可以通灵。
于是,为了自己想长生的愿望能被神灵听到,昏君们便用活人祭祀。
尸山血海,饿殍遍野,易子而食。
整个王朝,彻底成了人间地狱。
梁太祖大怒,揭竿而起,星星之火也可燎原,何况是走投无路的铁血男儿,只短短几月,皇宫就被攻破了。
昏君惨死,南域在上京一族皆被屠杀,所有有关修仙炼丹的书籍都被烧掉。
大梁建立了。
可不知为何,自从大梁建朝之后,一个公主都没有出生过。
皇子倒是有几个,但能活下来的也少。
皇室这样的情况一代两代还可,数代之后,百姓们都开始不安。
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都在隐隐担忧,是不是因为建朝时皇室屠杀了南域一族,所以被他们诅咒了,才导致皇室子嗣凋零,甚至数代都没能诞下一位公主?
百姓是最好哄骗的,甚至说难听点,他们也是最愚昧的,他们为此深深担忧,神灵会因为诅咒,而给他们降下罪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