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说,她怀孕的时候大概是他停留最久的时候,在帝都停留了三年。然后还是走了,抛妻弃子。”
戚眠犹豫了一下,开口:“舟哥,有没有可能他是有苦衷的?我觉得他不是不爱你妈妈。”
江行舟看向她,戚眠继续道:“你的妈妈姓邢,你的名字其实是你父母的姓氏拼合在一起,如果不爱,不会这样精心取名吧。”
江行舟没有意外的表情,大概早就知道这个,只是他的眼神依旧很淡,语气亦然:“也许只是巧合。”
他顿了顿,继续说:“我爷爷也说他很爱我们。”
他有点讽刺地笑了笑,“可我实际上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没有亲眼见过,除了六岁时见过他一回,还是在梦里。母亲精神病发作送去医院、爷爷过世,他都没有出现。”
“如果这是爱,也未免太薄凉。”
戚眠无言以对,一偏头,却发现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两人身边,顶着鸡扒着窗口往外看。
“那里——”扣子拧着秀气的小眉头,指着小学说,“辣鸡,在那里生活过?”
戚眠和江行舟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扣子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不高兴地鼓起脸,踮着脚拉开窗户,风雪一齐往里飘,她手脚并用往外爬,被江行舟眼疾手快用黑荆棘勾住。
江行舟黑着脸:“你干什么?”
扣子挣扎着去扒拉黑荆棘,发现没办法挣脱后气呼呼地指着小学说:“辣鸡、喜欢埋垃圾。里面、有宝贝。”
她十分坚定地重复:“宝贝!叽喜欢!”
黑鸡十分配合地在她头顶喔了一声。
戚眠小声问江行舟:“你真的有妹妹?”
“没有。”江行舟不假思索地否认,“我母亲身体不好,只生了我一个。”
“嘶……”戚眠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如果扣子真是他妹妹……岂不是江父离家之后?
江行舟面无表情:“几分钟前你还在说他很爱我母亲。”
戚眠:“……”
她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那可能确实是扣子认错了。”
错认江行舟是她的哥哥,再误会戚眠是嫂嫂。可以想见她之前其实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扣子还吊在空中,生气道:“臭哥哥!放我下去,宝贝、不分给你了!”
他们的争执吵醒了彭陵辛,彭陵辛过来询问有什么异状,戚眠正想把扣子抱回来,至少也要明天白天再去小学看看情况,就听小学那边传来一声巨响。
“刺啦——”
教学楼屋顶被整个撕开掀飞,一只巨大的类人形生物身形迅速膨胀,被电光灼焦的巨爪向上挥起,重重抓在教学楼破败的墙壁上站起,另一手抓着惊叫的几个孩子和一个女老师,迈着巨大的步伐往他们这里跑。
它的身形实在太过巨大,每一步落下的时候都会踏碎不少建筑物,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眼见巨脚就要踏过来,江行舟和彭陵辛迅速张开尖刺织的网,人形生物的脚掌瞬间被刺穿,急忙缩回脚去,低头看他们一眼,换了个方向继续逃。
它低头看过来的眼神十分拟人化,戚眠一怔,看着它抓着孩子和老师迅速消失在夜色里。
被惊醒的众人都松了口气,不约而同地不去想那几个孩子和老师会怎么样。
救不下来了。
扣子发现自己真的挣脱不开,嗷得一下就哭了,撒泼打滚全部用上。
江行舟听得额头青筋暴起,戚眠在他把这个“妹妹”手撕前出声:“那我同她去一趟,刚才那个不像是异种也不像是变异动物,我也想去看看学校里是什么情况。”
扣子嗷呜一声,委屈巴巴地抱住戚眠的腰,怒气冲冲地瞪了江行舟一眼:“大辣鸡!”
戚眠:“……”
江行舟不可能让戚眠一个人去,最后变成彭陵辛留守,他们三个人顺着藤蔓直接从窗口出去,落在小学操场外的墙壁上。
这里的丧尸基本都是孩子,墙并不高,三个人沿着墙壁往教学楼走,再被藤蔓一个个从被掀开的屋顶送进去。
教学楼共六层,有一面墙塌了大半,大概并非主承重墙,所以整个教学楼还是稳固的,从残缺处可以看见下面几层,月光和雪色下并没有什么异常。
教学楼后面是一个小菜圃,小菜圃的泥地上清楚地落着半个巨型脚印,菜都被踩烂,但是没有被踩坏的菜十分水灵,在末世里显然可以高价和人交易。
江行舟慢慢把她放下去,戚眠提着竹栖从断口处下落,落到四层的时候,发现落石堆里有一点动静。戚眠给江行舟打了个手势,藤蔓把她放下,紧跟着他和扣子也落下来,戚眠提着刀过去扒开落石,露出一个衣服破损、呼吸虚弱的女童。
“放开她!”却听一声怒吼,一道电光如蛇一般朝他们的方向蹿来。
戚眠立即回身,以刀扬起石块,和荆棘一同织成一道绝缘网,电光撞上去只炸开一小块凹陷便彻底消湮,高倍的重力和黑色荆棘一同逆向冲去,将来人迅速按倒绑结实。
来人愤怒地大吼大叫,戚眠抱着女童也十分惊诧,抬手挥散乱石,走到那人面前。
那人被按在地上,再之前显然经历了另一场恶战,浑身是血伤和沙土,以至于戚眠一时不敢认,犹豫许久才说:“范憨憨?”
她的表情莫测:“你在这里干嘛,你不是应该在长南么?”
范淮其人,雷电异能罕见且强大,但也有致命的缺点,脑子不太好使,很容易被亲朋骗,因此在上辈子的异能者军里得了个“范憨憨”的外号,后来跟在彭陵辛手下被彭陵辛罩着,才算真正发挥效用。
范淮被绑住,凶悍的抬起头怒视她:“你们要是敢伤害孩子,我绝不会放过你!”
戚眠觉得好笑:“你都这样了,还谈什么放过不放过?”
戚眠倏然抬头,看向黑暗的楼梯口处走出来的几个青壮年。
领头的男人举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他带着碎了一半的黑框眼镜,神色憔悴:“范哥,他们应该没有恶意,否则直接对你动手了,你看孩子也没事。”
范淮一呆。
男人又看向戚眠:“抱歉,我们这个朋友做事冲动,没有想清楚就对你们出手,也是担心孩子的安危,这是个误会,希望你们谅解。”
戚眠看了他一会儿,挥手收回加倍的重力,黑色荆棘也慢慢撤去,但仍然悬在他们几人身边。范淮一骨碌站起,站在黑框眼镜身边。
他自我介绍:“我叫贾义博,是这个学校的数学老师。孩子给我吧,我们那里还有一点药水,可以给她包扎。”
戚眠抱着女童,看到女童的衣服破损,脖子和大腿都受了伤,伤倒是不重。她客气地说:“带我过去吧,我给她包扎。”
贾义博犹豫不决,其他几个男人想说话,贾义博示意他们安静,让开楼梯口:“我带你去。”
贾义博带他们下了一楼,往走廊尽头一个房间走去。房间里竟然亮着灯,一个电动车电瓶放在桌上,很粗糙地连接上一个小灯泡,照亮这个不大的屋子。
贾义博看见戚眠多留意了一下灯泡,笑了一下:“做的一点小玩意。”
戚眠四顾,明白过来为什么其他几个青年人神色紧张。房间里码了很多物资,估计全在这。
她状似无意问:“你们这么多人,只有那个用雷电的一个人是异能者吗?”
贾义博苦涩地笑了一下:“是啊,我们其他人运气不太好。”
戚眠:“但我看你们那个菜圃的菜种的不错,下着雪又没棚子,长得还挺水灵。”
贾义博神色黯淡:“你们也是听到动静才过来的吧?刚才那个怪物抓走了我女友,她是植物系异能,菜圃里的菜都是她种的。”
他语气十分难过:“那个怪物是我们收留的一个人,谁都没想到他其实被咬了,今天晚上突然异变,杀了我们好几个同事还抓走瑶瑶,如果不是范哥我们都会死。”
瑶瑶大概是被怪物带走的那个女老师。
戚眠:“他被咬了?丧尸吗?”
贾义博点头:“大概是吧,他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这样。”戚眠点头表示明白。
贾义博从木柜里提出一个医疗箱,医疗箱里算得上齐全,除了常备药和纱布,连一次性手套、缝线都有。他把医疗箱递给戚眠:“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