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异种乌鸦一直在屋子里不知道看了他们多久!
异种乌鸦的翅膀被燎,却好像不会痛似的,等烧到它的脖子,才后知后觉地扑腾剩下半边翅膀飞起,却撞在刚刚被封死的窗户上。
江行舟和戚眠脸色大变,同时出手,乌鸦被撕扯着拉在地上,竹栖飞射过去钉穿它的身体,分解的力量将它的皮肉一同消解。
可是它的头颅,却像被什么保护住了,从分解的力量中幸存。皮毛被分解成细碎的粉末,露出里面的电子设备,那对黑色的眼睛是摄像头,后面的是一个方形的电子板,上面一盏红色的小灯在一闪一闪,显然还在传输信号。
戚眠面色一变,手掌落下将那摄像头拍得粉碎,摄像头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镜头已经粉碎,红灯却仍在微弱且固执地亮着。
戚眠:“谁?!”
是谁,是谁在看着他们?
现在电磁信号全部消失,为什么还能使用摄像头?!
那摄像头的刺啦刺啦声不断,忽然出现一个模糊后的男人声音,对方像是听到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诡谲:“对——我在看着你们。”
江行舟猛地挥手,分解的力量扑涌过去,那摄像头却纹丝不动。
“我就知道岭南实验基地拦不住你,不愧是江承的儿子。”
“江行舟,你的母亲在我手上。你很恨她吧,所以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份她的实验资料,你看到了吗?开不开心?”
“她真优秀啊,如此出色的实验体。当然,如果是你或者你的父亲,肯定会比她更优秀的。你们的基因最适合我的实验了。”
“你父亲抛弃了你,你是不是这样以为?可他是因为你才走的,他多可怜,他想救你们母子,最后命都没了,亏我还以为他能活着回来,活着死在我的手上。”
“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来吧,带上那把刀,我在帝都基地等你。”
“你来,我就全部告诉你。”
江行舟眼睛瞬间通红,分解的力量无法毁掉这个摄像头,他周身枯枝猛长,瞬间将摄像头的残渣都撕碎,可那声音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攻击中循环——
“不愧是你,江承的儿子……你的母亲在我手上。你很恨她吧……”
“他多可怜,他想救你们母子,最后命都没了……活着死在我的手上。”
“……我在帝都基地等你。你来,我就全部告诉你。”
像是早早录好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循环,被枯枝穿插无数次,最后只剩下模糊的电流音,直至熄灭。
江行舟情绪激动,最后骤然爆发出强大的异能,枯木猛地将摄像头彻底碾碎,连好好的木屋都因为他激动的情绪而扭曲变形,暴涨出许多不属于装饰性的纹路来,挂着粉色裙子的衣架上卖萌的小花都被碾成泥渣。
戚眠看着那些枯木,上面熟悉又繁杂的纹路刺痛她的眼睛。
上辈子死前,被这冷锐的纹路洞穿的痛仿佛又回到胸腔,她头晕目眩、无法呼吸。
“舟哥……”
她哑声,“这是你新异能、真正的样子吗?”
江行舟眼眶通红,骤然抬头看她,像是察觉到她的惶恐,他闭了闭眼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放缓声音:“是。”
他像是仍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够温柔,深呼吸一口气,将木屋慢慢恢复成原样,走过去试图抱她:“不怕,这个人是冲我来的,我会保护你。”
戚眠却躲开他的怀抱,声音嘶哑:“你知道这个纹路……”
每个人的纹路都是独特的,比如异变前的李民贵的是枯枝是带着褐黄色的树皮,而罗明的木系异能是很有生命力的深绿色,光看着就让人心中充满希望。
哪怕是继承,也会根据个人基因而出现适应性改变。
而江行舟的木系异能,这些冷锐仿佛利刃的红黑纹路,她印象深刻。
因为拥有这种异能的异种王,杀死了她。
第46章
屋内一片死寂, 戚眠的情绪太奇怪,江行舟下意识止住脚步,望着她的目光极沉:“这个纹路怎么了?”
戚眠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个算不得笑的笑:“没事,我看错了。你把屋子恢复原样吧, 他们俩在外面得被你吓到了。”
确实如她所说, 王兵和李辟被这动静惊了一大跳, 正在嗙嗙嗙砸着门,连声呼喊发生了什么。
江行舟垂着眼, 慢慢抬起一只手, 屋子不断回退, 摄像头残渣被裹在木篓里扔出去,挂着粉色裙的衣架上开出一连串桃色小花,向着她似乎想要讨好,却不敢上前。
戚眠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低声说:“好晚了, 我去隔壁屋睡,你也早点休息。”
江行舟目光一黯,大步上前, 先一步走出房间:“这屋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我去隔壁。有任何事都可以叫我。”
他转身就走,不需要戚眠动手, 木门缓缓合上。戚眠脸色苍白,半晌按住额头,自闭地笑了一下。
真是——
什么运气啊。
上辈子爱的人不爱她,最终宁死也要逃离她;这一世以为遇见势均力敌的爱人,却是上一世不死不休的仇敌。
戚眠无声低咒, 面颊埋入掌心,内心仿佛一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
她该怎么和江行舟解释,又该怎么……再和他相处。
上一世,她活到末世第五年,总共遇到过两只异种王。遇到的第一只诞生自覆灭后的关洲市基地,十分幼小,心智不成熟,只知道通过召唤其他异种保护自身,情绪易怒且不可控,最终落入陷阱,被南方基联合绞杀。
这只小异种王死后一年,才在华国最中心出现第二只异种王——也就是,上一世的江行舟。
强大、无敌,且残忍。
他如同幽灵巡游在大地上,从南向北,悄无声息地前进着,每一个路过的城市都会出现拔地而起的黑色荆棘丛,环绕纠缠着,如同无上的荆棘王座,他是荆棘王座中的王,四周簇拥着的异种都是他的臣民。
他并不嗜血,也不会主动袭击基地——当时他就从距离南方基地不足五十公里的地方路过,戚眠带领异能者抵御了末世以来的最大的丧尸异种潮,她站在城墙上看到那一片行进着的红黑色荆棘,竟然像末世里盛开的一朵巨大的荆棘花。
前提是,这座基地不在他直线前进的道路上。他似乎有明确的目标,挡在他路上的一切都要死。
所以她不想和他对上,一个成熟、拥有超越大多数人智商的异种王不是人类能抵抗的。
直到当时山海基地派遣高阶治愈系异能者医疗队到她所在的南方基地,中途飞机撞上异种鸟失事、落入异种王所在城市边缘,向他们求援。
她需要医疗队救治自己的心腹,于是前往救援,本想悄悄带出来,可最终使用竹栖刀劈开道路的时候,还是惊动了异种王。
他第一次改变了自己前进的路线,选择追杀她。
她的竹栖劈开无数黑色的荆棘和枯木,挥舞出去的扭曲的重力重伤异种王,同时也被他的枯木穿透身躯。
他们在城市中厮杀了整整三天,最后点燃了城市中心最大的加油站,整个世界都陷入火海,她才得以脱身。
也是那一次,她遇见了小哑巴。
她异能耗尽,重伤难愈,拖着刀往外走的时候,遇见躺在地上的小哑巴,他整个人蜷缩在阴暗中,伤势很重,像黑暗的夜里不融化的一抔雪。
他们用行李箱拖着刀往回走,度过后面一整年平静又宁和的时光。
两个失去所有家人的人互相取暖,至少那个时候他们只有彼此。
……如果要说来,若非是上辈子的江行舟,她大概遇不见她的小哑巴。
而他将她最后的温暖也夺走了。
小哑巴逃入异种王所在的城镇,最终死在异种王的手下,她沉默地凝视小哑巴的尸体,身后烈焰滔天。
回去之后,她答应燕津基地的邀请,参与围剿已经占据帝都基地的异种王。
最终,同归于尽、至死方休。
……
戚眠用力揉了揉眉心,发出一声沉痛的哀嚎。
这算什么?因为上一世死也同穴,所以这一世才会如此相遇吗?
*
第二日一早,雪便停了,气温稍微回暖,山林里下了一夜的厚厚积雪慢慢融化。
戚眠回想了一下上一世的这时候,昼夜温差大,每夜都会下大雪,但相比于之后大雪封路,实际上算得上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