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63)

即便是日日同榻而眠,可只要纪北临不开口,温蹊永远在他视线之外,她总有各种理由不见他,不陪他,在温蹊的所有选择里,他永远是最后一个迫不得已的选择。

他以为有机会补救,是不是还是太晚了些?

***

秋末冬初,天气转变永远猝不及防,明明昨日团子还在秋日曜阳里打滚,今日就要和温蹊一起窝在烧了地龙的屋子内。温蹊畏寒,地龙永远烧的要比一般人早上许多。

温蹊窝在贵妃榻上,膝上盖着毯子,双手捧着一盅汤,耳边是寒风擦过窗户纸的声音。

“好冷。”温蹊小声嘟囔。

秋霞叠着衣服,往外面看了一眼,也忍不住道:“天气变得这样快,这时节最是容易感风寒,奴婢过会儿让人煮点姜汤,县主喝了好暖暖身子。”

午间秋霞来问温蹊在哪儿吃饭,门窗关的严实,将温蹊闷的神色怏怏,靠着软枕含含糊糊道:“去饭厅吧。”

休寝之室,不沾油烟,这又是纪北临的规矩。

温蹊说完这句话便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闻见食物香气才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屋内的圆桌上早已摆了午饭。

跳下贵妃榻,温蹊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皱着眉,“不是说摆去饭厅吗?”

“姑爷说天冷,午饭在房里用。”秋霞摆着筷子道。

“大人呢?”温蹊接过春雨端来的水漱过口。

“姑爷许是换衣服去了。”秋霞道,“外边下着大雨,姑爷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

温蹊慢慢哦了一声,早朝是在大殿里,纪北临从哪里淋的雨?

纪北临进来时已经是一身竹青常服,头发半湿,应该是才沐浴过不久。惯例是盯着温蹊吃完一碗饭才去书房办公。

待纪北临离开,秋霞才附在温蹊耳边道:“听说理亲王向皇上进献了一个美人,皇上昨日留宿美人宫中,今日未能早朝,有官员长跪宫外劝谏,皇上大怒,让所有的官员都在雨中跪了两个时辰。”

“我爹没事吧?”温蹊立刻关切道。

“老爷有长公主照顾,应是不要紧的。”

“那就好。”温蹊点了点头。

耽溺美色不上早朝,这昏庸的速度倒是比上一世还快了不少,大有当年商纣伊帝辛的样子。

不过上一世理亲王在镐京并未久留,太后寿宴之后便返回了其封地,也没闹出过郑思絮与美人的事情。这一世他的存在是否太足了些?

正思索着,余光却瞥见秋霞还在身边,温蹊抬头,“怎么了?”

秋霞道:“县主不去关心一下姑爷吗?”

“他身边不是有周正?周正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照顾不好他?”

“可县主毕竟与周正不同。”

“我又不会照顾人,去了也是平添麻烦。”温蹊轻飘飘道,转身拿着一根羽毛去逗团子。

晚间纪北临吩咐了人过来,让温蹊不必等他用饭,温蹊没问原因,没有纪北临在身边看着,如愿以偿只吃了半碗饭。

倒是秋霞一如既往打听着纪北临那边的情况,得了消息立刻向温蹊报告。

“县主,周正请了大夫来,说是姑爷染了风寒,现下还发着烧。”

温蹊翻话本的手顿了顿,烛光将她的手影打在有些泛黄的纸张上。

“让周正好好照顾他。”

这样的毫不关心连春雨都能察觉出来,“县主不去看看姑爷吗?”

“我又不是大夫,去了他就能好。”暖黄的烛光晃得温蹊眼睛疼,外边狂风呼啸,树影在窗户上张牙舞爪。

***

将大夫送走后,周正去厨房将药端来。纪北临躺在床上,听见动静转头看着门边,见是周正,垂下的长睫颤了颤。

自与温蹊同住玉暖阁,纪北临原先住的院子已闲置了许久,没了人气,屋内比外面还要凉上几分。屋内的炉子还是请过大夫后才匆匆忙忙备的,烧的时间不长,屋子里仍旧不暖和。

纪北临半靠着床头,皱眉将药饮尽,似是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夫人呢?”

“应该是睡下了。”周正特意让人将纪北临染了风寒的消息告诉玉暖阁那边,那边自得了消息却是连半个字都没送过来。

温蹊冷漠的态度让周正颇有微词,“大人,夫人到如今都不来看您一眼……”

纪北临皱了皱眉,虽在病中,可眼神冷下来却依旧慑人,“她身子弱,不来也好,免得我将病气过给她。”

“您就自欺欺人吧。”周正小声嘀咕,将药碗收拾过后便退了出去。

床上的承尘一尘不染。纪北临有些发愣,像是回到了温蹊去世后的那段日子,浑浑噩噩,但却清醒的知道她不在了,就像现在,清醒的明白,想要挽回或许是一段遥遥无期的路程。只是一想到终将成为她的路人,便觉得,前路荒凉萧索,灵魂陷入混沌。

知道自己所做无法原谅,或许他应该看着她奔向其他比他更好,更爱她的人,可他就是觉得,除了自己,谁都配不上他的期期。

大雨过后的日子阴郁得如同在每个人的心头裹上一层沾了水的棉布,湿腻,难受,带着些悲观的绝望。

温蹊坐在廊下,细雨在瓦檐上汇聚成水滴,打在没有生机的枯草上,细长干枯的叶子一头陷进泥泞里,再也没有站起来。

廊下虚浮的脚步声渐近,温蹊慢吞吞地转过头,纪北临站在廊下不远处。虽然发着烧,他却还是坚持上了早朝,玄色的官袍沾了雨水显出更深的颜色。

他站在那里,唇色浅的几近见不到血色,看见温蹊发现了他,双手垂在身侧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温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微微红着的眼眶,“大人怎么来了?”

纪北临伸手抱住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高大的身躯弯的很难受。温蹊能感受到颈窝与他的额头处相贴的皮肤传来灼人的热度。

“想见你。”纪北临的声音哑的厉害,带着脆弱的委屈。

“你昨天没来看我。”

“可我在梦里见到你了。”

“你骂我,说不想见到我。”

“可我还是想见你。”

在温蹊的记忆里,纪北临从来不会如此脆弱,即使兵荒马乱,他也比所有人都镇定。

“大人……”温蹊张了张口,声音有些迟涩。

纪北临把她推开,声音低低的,“你离我远点,我生病了。”

不是他主动抱住自己的?

温蹊皱眉,拉住他的衣角,“你烧糊涂了?”

“没有。”纪北临伸手把温蹊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我生病了,你别碰我,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再烧人就傻了!说话都颠三倒四的。”温蹊叹了口气,牵着他的手带他往房里走。

“躺下。”温蹊拉着纪北临坐在床边。

纪北临慢吞吞地把鞋袜脱了,一点一点解身上的衣服。见他都烧成傻子了还记得爱干净,温蹊一时不知是气是笑。见他同腰带做拉扯,温蹊干脆上手帮他将外衣都脱了,催促他上床。

“我去找大夫。”温蹊道,转身要走,却被纪北临拉住。

“你还回来吗?”床上的人委屈地问。

“回来。”

“你还要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温期期:不要了!

第53章 成亲(七)

温蹊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了纪北临。

“不要你了。”温蹊有些泄恨地道。

“哦。”纪北临又慢吞吞地将手收了回来。

“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要我了, 你再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纪北临已经安静地闭上了眼,整张脸烫得发红, 就连因为难受皱起来的眉也带着委屈的意味。

***

南方盐运一事不知怎么在京中传开了, 越传越玄乎, 过不了几日便成了——南方官员为躲避朝廷官员的调查,将原本该贩卖出去的盐藏了起来, 如今供往北方的食盐紧缺。

即便朝廷已经颁布了公告澄清这是谣言, 可百姓们眼见别家疯狂屯盐, 便觉得自家岌岌可危, 京中食盐一时空了库, 价格也被哄抬的水涨船高。

朝廷颁了法令禁止私抬盐价,却还是防不住有些盐商私下高价售盐。

所谓的物价紧张其实不过是一些不法盐商想借此圈钱, 消息是他们放出的,最先开始屯盐的那一批人也是他们请来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这样一场随波逐流的动乱,好浑水摸鱼, 从中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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