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北临摇头,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底种下了, 就会生根发芽, 很难拔除。”
“花都能有办法养死, 这个也一定有办法的。”温蹊诚恳道。
纪北临手背贴着脸偏过头轻咳了一声才将笑意忍住,回过头来又是一本正经。
“县主说得对, 只要有办法证明此事是淑妃故意为之,目的是陷害皇后,即便皇上仍有疑心,却不会如现在这般重了。”
本就是私下见面, 纪北临不好将温蹊送回温府,好在温蹊倒也不在意,临上马车前倒还记得纪北临被她这一通打扰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反倒嘱咐纪北临回府后再吃点东西。
打酒楼回去, 马车停在大门边,温蹊与秋霞下了马车过了回廊,正见两名身材魁梧的大汉将一人往马车上绑, 温蹊先是吃了一惊,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如此目无王法在她温府做这样的事情,差点让温蹊尖叫出声,待温蹊看清马车边上还有长公主,这才将喊声又吞了回去。
“娘。”温蹊小跑过去,拉着长公主的衣服有些怯怯地看着两个壮汉,等看清壮汉绑的人时,倒是忘了害怕。
“娘,您绑二哥做什么?”
“去和武阳侯府的千金见面。”长公主淡声答道,又叮嘱绑人的汉子,“把他绑紧些,别让他半路上跑了。”
鉴于温乔往前相亲逃跑的种种劣迹,长公主“迫于无奈”只好使用非常手段。
温乔的嘴被布团塞住,双手双脚都被布条绑紧了,瞪着原本就大的眼睛,呜呜地看着温蹊求救。
“娘……”温蹊软着声音摇了摇长公主的手。
“难得有人看得上我二哥,这回一定要让他成功啊。”
听见妹妹“有情有义”的话语的温乔呜呜的声音更大了。
平日里再疼她,一到关键时刻还是白眼狼。
目送着温乔离开,长公主转头问温蹊,“你这又是去哪儿了?”
温蹊面不改色道:“听闻酒楼最近出的一道黄芽菜煨火腿不错,我去尝了尝鲜。”
自家女儿平日里有多爱吃长公主心里自然是有底的,并未多加怀疑。
“今日怎么想着穿白衣了?你往日里不都爱穿红衣?”
温蹊继续面不改色地乱编,“我看纪北临穿白衣好看,所以我也想试试。”
撒谎这样的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做得多了也就唯手熟尔。
这样明目张胆地表示喜欢是温蹊的风格,长公主也只是笑着点了点温蹊的额头,“这么喜欢他,嫁过去岂不是天天任他欺负。”
温蹊嘻嘻笑着不搭茬,上一世都没被纪北临欺负去,这一世就更不可能,欺负她?惯得他给脸了!
***
淑妃娘娘宫内。
宁王对于淑妃娘娘如今的行为越发看不过眼。
“母妃,您为何要如此造谣?”
“本宫何时造谣过?本宫是一个人,连有自己的猜测都不行吗?她皇后若是行的端坐的正,又何必怕谣言呢。”淑妃娘娘满不在乎地剥着橘子,将其中一瓣抬手递给宁王,宁王眉头紧锁扭过头,并不接。
“郑思絮若不是她的女儿,她何必对一个死了爹娘的孤儿如此上心,还偏偏郑思絮与太子同岁,本宫的猜测难道就没有可能吗?”淑妃娘娘将手里的橘子往桌上一拍,压出的汁水浸上她手指上的蔻丹,“本宫是你的母妃,本宫生你养你,事事为了你,你为何总将心偏去皇后与太子,太子可是你的敌人!”
这样的论调宁王已经在淑妃娘娘口中听过无数遍,只能不耐烦地道:“母妃告诉我,这主意是谁替你出的?”
知母莫若子,自己的母妃能想出什么招宁王一清二楚,抓着皇上的疑心重做文章这一定不是淑妃娘娘能想出来的主意。
淑妃娘娘霎时露出被戳破的狼狈,拒不承认,“这是本宫自己的主意!”
宁王的声音陡然一沉,“若是李家人出的主意或是母妃身边宫人出的主意,母妃不必隐瞒,如今母妃隐瞒背后出谋划策之人,可是因为他的身份见不得光?”
“母妃,您不要为了扳倒皇后与太子而做了傻事。”
淑妃娘娘脸色一青,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旁观战两母子吵架的永宁终于忍不住出声责怪宁王,“皇兄,母妃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总是不领情。上回若是你按照母妃的安排成功娶了温蹊,母妃还用如此为你劳心劳力吗?你看铁矿一事,母妃都受父皇冷落多久了。”
“你是想让我娶期期,还是想着纪北临娶不了期期就能娶了你?”宁王瞥了永宁一眼。他这妹妹与母妃一样,没有坏透都是因为脑子不好使。
“皇兄你什么意思!”永宁气得直跺脚。
宁王的目光在母女俩身上过了一圈,留下一句,“母妃,收手吧,我并不会因此感念您。”
血浓于水的母亲,宁王做不到狠心割舍。
宁王自成年后早已在宫外建府,出宫时恰碰见纪北临。
对于纪北临,宁王与其并不算太相熟,先不论纪北临明显是太子一党,单就纪北临的出身,性格与其广为人知的名声,一向不是他结交的目标。
宁王平日里与人结交只看志趣是否相投,为了不惹皇上猜疑,鲜少与朝中重臣打交道,遑论纪北临这样一看就知道能扶摇直上的人。
“纪大人。”宁王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十分讨喜,但对于一个差点害了温蹊的人,即便是皇子,纪北临也没有好脸色。不过朝中知道纪北临素来就待人冷清,宁王倒也不在意。
“宁王殿下。”
往纪北临的来路瞥了一眼,宁王心下了然,“纪大人是从父皇的御书房出来的?”
“是,秋闱名单出来,我替老师将名单送来。”
宁王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纪大人受父皇与太子的重用,可是让多少朝中大臣羡慕不来。”
纪北临微垂下眼,将神色敛去大半,语气依旧不咸不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为皇上效命是做臣子的职责。”
“那本王倒是好奇,”宁王盯着纪北临的脸,“此番太子殿下被父皇软禁于东宫之内,纪大人觉得太子殿下可是无辜?”
“此乃皇上的家事,皇上圣明,自有判断,又岂是我们能妄加断议的。”纪北临神色自如。
宁王无意皇位,虽不知是自愿还是被迫,但其心思之深,连纪北临都有些揣摩不透。
两人对视许久,宁王先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本王想知道,若是太子殿下之事是造谣,纪大人觉得父皇会如何处置?”
“天子的心思,我们作为臣子怎敢揣摩,不过,”纪北临抬起眉头,眸色飒然,“以皇嗣之事造谣,想必造谣之人早就将后事准备好了。”
“我府上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纪北临微微颔首。
迈出几步,宁王忽然叫住他。
“届时纪大人成亲,希望还能喝到纪大人的一杯喜酒。”
***
皇上培养的一批探子里能到纪北临如今地位的并不多,或许这朝中亦还有如纪北临一样的人,不过具体有谁,纪北临并不知晓。他们每个人都直接听从皇上的命令,纪北临与赵端的相识只是偶然事件。
所谓“狸猫换太子”一案,皇上表面上直接让大理寺卿审理,暗地里却还吩咐了纪北临去查。
大理寺查案一向如同它在镐京城中的地位,大张旗鼓,毫不掩饰。谢家那样百年的簪缨世家,一样排场颇大的将谢府上下都搜了个遍,自皇后如今身边的宫人,到皇后未出阁前服侍过她的人,事无巨细地一一盘查。连远在京外的郑家,如今破落到以摆摊为生的郑家后人,加之郑思絮的母亲,无一幸免。
自有上次文字狱一案中的教训,温儒没有再冲动地进宫劝谏,如今的皇上满心猜忌,任何求情都只会加深他的猜忌。
“你相信太子不是太子吗?”事出特殊,赵端没有按照两人半月一见的约定,而是提前与纪北临见了面。
“不是也得是。”纪北临捻了捻指尖,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扶持楚季上位,即便不是,他也必须要让楚季是,这已经不是楚季真实身份的事情了,保住楚季,远比纪北临再去寻一个目标扶持简单得多。
“青阳相信楚季是皇上亲生。”赵端道,他这不时总要将青阳拉出来显摆一下的毛病纪北临如今并不在意,毕竟比起一个在青阳身边做一个没名没分的外宠的赵端,他再过不久就是温蹊名正言顺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