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昨夜的一切...?”
“我都知道,是你哥哥救了我,他还给你放了场烟花,对吗?”
厉少峣颇有深意地道:“昨晚那场烟花你没看到确实是可惜了。”
他转了转自己左手中指的那枚素面戒指,慢慢摘了下来,执过知秾的手,将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这是我哥送我的唯一一件礼物,他说能保平安,以前我不以为然,昨晚那件事后,我恐怕这枚戒指比庙里开过光的平安符还要灵验,你戴着它,此后的人生一定能顺遂。”
戒指刚套入无名指时,看着是有些宽松的,慢慢推进到指缝后,知秾明显察觉到戒指在收紧,最后和自己的手指尺寸完美嵌合,在阳光下能看见微弱的蓝光。
两人虽然都经历了昨晚的奇遇,但还是对此感到神奇。
“我们坐的那辆车当场就被撞报废了,按理说就算你把我抱在身下,我也不应该只是擦伤,也许冥冥之中,这枚戒指也发挥了些作用。”他牵过知秾的手,轻吻了他的手背,“现在我希望,它能像保护我一样去保护你。”
纪知秾大为触动,“从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嗯?”厉少峣问:“你是...想起了陆远空?”
虽然短命,但闻澈短暂的一生可称得上“人生赢家”,只看他死后六年还有一群素未谋面的粉丝挂念他就知道他活着的时候至少是被许多人真情实感地爱着的。
厉少峣自动把他的这句话理解成了“陆远空从没有对我这么好过”。
提到陆远空这个人,纪知秾嫌弃地摇摇头:“他那种人,连跟你比的资格都没有。”
除了厌恶,再没有夹杂其余复杂情感,厉少峣只当闻澈是彻底放下了。
知秾又想起来问:“那天的庭审是不是被推迟了?”
厉少峣神色严肃了几分,“连环车祸的目的就是无限期推迟庭审,只要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死了,朱锐那伙人就能继续逍遥法外。”
如果是纪知秾,那么这件案子就会因缺乏关键证人而继续拖无数个“六年”,如果是厉少峣,那朱锐那伙人更开心了,毕竟这么多年敢跟他们对着干还能把他们干倒的只有厉少峣这个毛头小子。
“可惜他们的计划全部落空,连那个逃逸的司机都落到我手里了。”
“那我能帮你吗?”知秾跃跃欲试:“之前的许多事,我都想起来了。”
“你是说关于纪知秾的那部分记忆?”
“...对,可能是...撞到了头。”他又开始有些结巴,但他太想帮厉少峣把这个心结了了,“朱锐早年的交易,包括他的人脉,我都记起来了,只要我能上庭,我就可以帮你。”
“我宁愿你永远不要想起来。”少峣摩挲着纪知秾的手背,“那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我怕你有心理负担,之前那段视频就让你平白受了那么多委屈,我现在想想,纪知秾的过错让你来承受,对你真是无妄之灾。”
“过错?你觉得那些事...都是纪知秾的过错?”
“难道你想起了其中的隐情?”
“他...他是被逼无奈的。”纪知秾摸了摸额头,似乎是经过一番努力思考才说,“朱锐会给他递酒....不喝的话,就会挨打,酒里放了些东西...”他说着说着,已经把头埋得很低,“你...你会不会觉得很脏?”
厉少峣只觉得心疼,“我了解过张家的背景,能理解他当年的处境,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被人逼着去谋生,又被那群位高权重的人掌控,走投无路,羊入虎口,当然不能责怪羊的弱小。我知道纪知秾是个可怜人,但你本没有义务去承受他身上的这些负担。”
知秾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纪知秾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承担一些代价好像也无可厚非。”
“就是因为你有这种想法,所以之前才一直隐忍着不告诉我重生的真相?”
“这种事情,说出来谁又会信?刚刚那几位医生恨不得把我拿去做实验,要是被他们知道我还是个重生的实例,我后半生岂不是要被绑在什么秘密基地做个生物样本了?”
厉少峣被他这样的设想逗乐了,“你说得也很有道理,不过你可以告诉我。”
“...谁知道你喜欢的是...我啊!”
“看来得怪我,怪我藏得太深了。”他蹭到他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扑进纪知秾耳蜗:“闻哥哥,那你是怎么想的?你一定早就发现我对你有这种心思。”
“...我...我...我...”
厉少峣皱了一下眉,忧心道:“怎么结巴得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什么后遗症吧?”
“...我有看到那张照片。”知秾终于流畅地说出话来,“夹在《博弈论》里的那张拍立得,边角都被磨损了,你一定对着那张照片睹物思人很多次吧?那时候我就猜到了。”
厉少峣恍然大悟:“你真是心细如发。我以为我藏得很好,没想到破绽如此明显,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跟于随在办公室调情的前一天晚上发现的。”
“...!”
“我没有!”厉少峣急忙解释道:“那是误会,我跟于随...”
“咖啡倒在于随手上,你给他上药而已。”知秾替他把话先说了,“你跟我解释过了,我都知道。”
少峣松了一口气,小狗勾一样趴在知秾肩上,反省道:“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说气话了。”
“我...早就不生气了。”
“那把婚戒重新戴上吧?”厉少峣可怜巴巴地盯着知秾空了的无名指,“那枚婚戒本来就是五年前给你准备的。”
“...我还以为是你为纪知秾专门定制的呢...”
“那天只是去店里让工匠缩了个尺寸,你现在戴着也刚刚好,我本来以为没机会把这个戒指给你,幸好...”少峣摆弄着知秾白皙修长的左手:“我今天下午回趟家,给你收拾些换洗的衣物,顺便把戒指拿过来。”
“你身上的伤好全了吗?”
“本来也只是一些擦伤而已,都好了。”少峣把袖子撸起来,知秾看见,伤口果然已经愈合得很好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你一起回家?”
厉少峣一边把袖子放下来,一边说:“车祸这件事,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那天被人拍了几张照片,现在网上都在传你重伤难治,你要是突然好了,外界难免猜疑,我会让人把这些言论打成谣言,但保守起见,你还是在医院多住几天,就当是受伤未愈,需要住院养一段时间,才符合常理。”
“还有那几位专家的好奇心也得压一压,医生本来也不能透露病人的隐私,但我怕你成为他们学术论文的样本,所以会安排律师去和医院签个保密协议,防止你真被送去实验室。”
他把一切都替自己想到了,纪知秾也想替他着想,“那等我出院了,我就出庭给你去当证人?”
“不,我不会让你出庭做这种证人。”
本来让知秾配合已经是勉强,现在知道他就是闻澈,厉少峣更不可能再让他卷进这种风波,“现在也未必要你出庭,有个好消息是,裴颂前两天醒了,他很感激你替他解了约,作为回报,他愿意指证朱锐的洗钱行径。”
“他醒了?那就好。”
厉少峣看他还算淡定,打趣道:“我还以为你要蹦下病床去看他呢?”
“...要不我去看看?”被他一提醒,纪知秾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在意裴颂的生死。
“你好好躺着。”厉少峣把他按回被子里,“裴颂那边有我的人看着,出不了事。”
“闻澈,我现在终于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把裴颂的不幸揽为自己的责任了,你真是个傻瓜,裴颂和闻见的悲剧,都不是你能控制的,你千万不能再把自己困在那些无谓的自责中了。”
“......”知秾眨了眨眼,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
他曾为了裴颂的事情病倒过,急匆匆地收购闻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救裴颂,如今听说裴颂脱险,却很淡定。
厉少峣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他在知秾额头上亲了一口:“把那枚本属于你的戒指戴上,我才有种失而复得的实感。哥哥,你把戒指放哪了?”
“戒指...”知秾回忆说:“我放在了次卧的左边枕头下。”
厉少峣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把它扔了,我要去家里的垃圾桶翻。”
纪知秾较真道:“你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