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过我的人都醒悟了(重生)(28)
“……”柳嘉容震惊地看着宋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似的。
宋老爷尴尬地咳了一声,他担心再留柳嘉容下去,还会出别的岔子,赶紧呵斥了一声:“一派胡言!来人,将柳公子给我请出去!”
话音落,几个小厮急忙上前架住柳嘉容的肩膀,将他连带着聘礼和媒婆一起赶出了宋府。
……
花厅里,宝瑜静静地坐着,小口抿一盏茶。
下人已经屏退,屋子里安静得过分。
一直过了许久,都没有人说话,宋老夫人局促不安地坐着,不时看一眼宝瑜的方向,想开口,但又张不开嘴。宋老爷沉默地看着自己的鞋面,他前几日似乎着了凉,如今又上火,隔一会就要重重地咳一声。
宋俏眼睛红红地坐在宝瑜的旁边,不时用帕子抹一把鼻子。
就连一向最话多的宋正昀,如今也是烦躁不安,只是低头坐着,两只手抓进头发里,双眼紧闭。
“还有事吗?”宝瑜放下茶盏,淡淡问,“若没有,我就回去了?”
“宝瑜——”宋老夫人率先开口,低低道,“从前的事,我们对不住你。”
宝瑜笑了笑:“不必再道歉了,我已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宋老爷问:“宝瑜,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宝瑜垂着眼,抹了抹裙摆上的褶子:“不是说好了留在宋家,和你们一起过安生日子吗?”
“这不是你的本意。”宋正昀忽的抬起头道,“大嫂,我们如今知道了,你并不想和从前一样了,从前的心愿,也不再是你现在的心愿。大嫂,你有什么打算,和我们说说,好不好?我们帮你一起。”
宝瑜仍然只是笑着道:“没什么。”
她不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给他们堵自己后路的机会。宋家人不可信,宝瑜心中牢牢地记着这一点,所以不管他们现在的姿态摆得如何低,说得如何的情真意切,她都不相信。
她只信她自己。
宋老夫人和宋老爷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同样的情绪,他们都明白宝瑜的躲避。
他们没有抓住重生回来后的机会,他们自以为是做的那一切,只把宝瑜推得更远了。
“好了。”宋老夫人勉强地笑了一下,“宝瑜也累了,快回去休息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宋俏红着眼,站起身道:“大嫂,我送你回去吧。”
宝瑜抿了抿唇,没有拒绝。
宝瑜感觉到宋俏应该是有话对她说,不过回寒春院的一路上,宋俏默不作声的,愣是一个字都没有吐出来。眼看到了院门口了,宝瑜转身道:“我回来了,你也回去洗把脸吧,别哭了。”
宋家的这些人中,若是要分出个三六九等来,宝瑜最信任的,其实是宋俏。
前世,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过节。宋俏起初不喜欢她,多次出言不逊,但是没多久就嫁人了,宝瑜知道她的心性,她这人刁钻,但更多是被宠坏的小女儿习气,宝瑜不喜欢,却也不太放在心上。
后来宋俏在宋家过得不好,小产时宝瑜几次前去照顾她,也算是共患难过,结下了一份情谊。
“大嫂……”宋俏忽的上前一步,拉住宝瑜的手,“我明白你今天的意思了。”
她说着,大颗的眼泪往下落,砸在了两人交握的手背上。
宝瑜低头看了眼,问:“我什么意思?”
宋俏低声问:“我们变成你的束缚了,是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宝瑜道,“如果你想说,你们是为了我好,那就不必了,我都知道了。”
“如果你想走。”宋俏凑近她,“大嫂,我帮你好不好?”
第29章 二十九 原本火热的一颗心如同被泼了……
直到掌灯时分, 宝瑜坐在桌前,仍旧意乱神烦。
整个下午,她没有做什么正经事, 稍一出神,就会想到宋俏对她说的话。
宋俏说, 如果她想走,她会帮她。
但是宋俏又说, 劝她仔细考虑, 留在宋家, 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这不是出于私心,恰恰相反的,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
宝瑜知道, 宋俏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她再清楚不过了,未来的十年,将是南齐开国以来,最乱的十年。天时不合, 四下大旱, 瘟疫频发,胡人趁此机会南下, 烧杀抢掠, 但朝政昏聩懦弱, 各地百姓不满,农民起义爆发。
在这些起义的军队中, 北宋堰、南萧元,是其中最强大的两支,也是在两支军队的合力之下, 胡人才被赶到淮水以北。外战平息后,朝廷清算乱党,宋堰与萧元均反对招安,但因为权利争斗,两人之间内战也是不断,最后以萧元败北退守蜀南,宋堰率军攻破京都为结局。
宝瑜对前世的记忆,只截止到宋堰陈兵京都城墙下那一夜。
再之后,他是做了皇帝,或者战死了,宝瑜就不知道了,她死在那一夜。
宝瑜看着眼前只写了寥寥几笔的纸张,上面仿佛又幻化出了下午时宋俏那张眼圈红红的脸:
“大嫂,时逢乱世,你携着寡母幼弟生活诸有不便,不如就留在淮宁吧,宋家再不济,也能护住你们一世平安。待战乱平息,你愿意远走高飞,我们绝不阻拦。从前我们负了你一辈子,如今,换你负我们,行不行?”
宝瑜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手下不稳,狼毫笔在白纸上点出一个硕大的墨点。
“采萍。”宝瑜心烦意乱,扬声唤了句采萍,“现在是几时了?”
采萍在外间道:“大夫人,就快要二更了。”
听见这个回答,宝瑜的脑子一下子就清醒过来,她暗自懊恼,竟然因为胡思乱想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有十几页没有抄完,算算时间,宋堰最晚明个中午也该回来了。若是等宋堰回来她还是没有抄完,那她这段时间的筹谋就全都付之东流。
至于宋俏的话,宝瑜抿抿唇,不作多想。
她早已经打算好了,她自己的傍身钱,加上生辰那日收到的钱财珠宝,全都换成现银,五万两不止,这笔钱足够她安安稳稳地度过十辈子了。而且她已经活过一辈子,知道哪里的战火最激烈,哪里几乎没有被战争侵扰过,就比如位于南齐最南面的一座离岸大概五十里的临南岛。
临南岛大概有半个淮宁城这么大,但是土壤大多是盐碱地,不适宜种庄稼,住的人家也不多,多是贫苦的渔人。无论是起义的军队,或是胡人,都没有把这座平日里还需要朝廷赈灾才能勉强活下去的小岛放在眼里,是以临南岛几乎成了战乱中唯一的净土。
宝瑜心想着,等她离开了宋家,就赶紧回平昌一趟,将母亲和弟弟接上,再买一些粮食,去临南岛住上十年八载。
足够躲避灾祸了。
宋俏的好意她心领,但是实在不需要。
如此想着,宝瑜的心又静下来,她将废弃的那张纸撕掉,又垂下眼,认真地将剩下的账簿抄完。
……
宋堰在月亮升到最上空的时候回到了宋府。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原本五天的路程,三日不到就走完了。
刚到宋府的门口,奉文便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他摸了摸被马鞍磨得快退了一层皮的大腿,小声抱怨道:“小少爷,不是我说,这事又不急,咱们走这么快干什么?风餐露宿,人困马乏,我的腿儿都要断了。”
宋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翻身下马,而后将缰绳塞到了他的手里:“待会将马牵到马厩里,你就回去休息吧。”
奉文诧异抬头:“您不回院子吗?”
他问完这话就后悔了,宋堰最不爱别人打听他的事,每次都要发火,尤其今天累得很,宋堰心情应该更不好。奉文都低眉顺眼准备好挨骂了,没想到宋堰竟颇别扭地“嗯——”了声:“我还有点别的事……奉文,你看我的装束,还得体吗?不算过于风尘仆仆吧?”
奉文眨了眨眼睛,迷茫抬头,半晌后点了点头:“还行。”
宋堰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说着,从胸前的衣襟出掏出一袋被油纸包得严严整整的马蹄糕,用食指试了试,还是温热的,散发着甜甜的桂花香味。
“……”奉文目瞪口呆,好半天没想明白宋堰是从哪里买来的小吃。
他们一路上连口水都没地方喝,期间饿得饥肠辘辘,他还和宋堰卖可怜说想停下去吃餐饭的,被宋堰毫不留情地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