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乃淮王携带双妃入宫谢恩的日子,同时也是临元帝为凉州赈灾官员接风晚宴。
傍晚时分悄悄而来,赴宴的大臣早已落桌恭迎圣驾,清乐亦入了宫。
淮王府的座位在晋王府下首,因此清乐竟是与淮王府的泰侧妃相临而坐。
淮王自也发现了这一迹象,自落座后目光便时有时无的落在了清乐身上。
“王爷在瞧什么呢?竟是这般入神,连妾身唤了你都不知!”泰侧妃玉质的手正在给淮王布了菜。
清乐听见动静侧了下头,正正对上了泰侧妃的目光。
泰侧妃呆了一下,仿若刚发现清乐一半,后又失落的凝着清乐道,“原来如此,妾身还道王爷方才怎的失态了呢?原是因为看见姐姐了啊!”
“泰茵……”
“泰侧妃慎言!”
清乐与淮王的话同时而出。
泰茵低眸恭顺的道,“是妾身失言了,请王爷恕罪!”
淮王眉间的皱纹微松了些,有些懊恼,又有些纠结的盯着泰茵瞧了会儿,“你…往后注意些言辞,莫要妄加揣测本王!”
“是王爷!”
淮王说完后又看向了清乐,原是熟悉的枕边人,如今再见,却仿佛已历沧桑。
满身清冷的阿乐啊,跟他当年初遇时一般无二,只是那周身的气息,更为冷漠难近了。
淮王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他是爱过清乐的,只是这份爱历经三年的相依相伴,慢慢的回归平静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忘记自己的誓言,也从未想过让旁的女子取代清乐的王妃之位。
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走下,哪怕最后相敬如宾,却不想造化弄人,最后清乐会将他舍弃了。
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事情,可这样果决狠心的清乐叫他陌生,也叫他…牵挂于心。
“阿乐!”一声阿乐自诺于口中,仿佛已锤炼了千百遍般熟练。
清乐抬眸冷瞧,断然的拒绝道,“还请淮王唤我郡主!”
淮王嘴唇动了动,眉眼中饱含着眷恋和苦涩,终是无法坦然的唤上一声郡主。
泰茵适时的张口引开话题,笑意盈盈的道,“泰茵昔日闺房之中,早听闻姐姐大名,本以为有幸与姐姐同伴,却不想造化弄人,不得如愿,今日得见姐姐,总算圆了泰茵的心了!”
“泰侧妃的这一声姐姐,清乐不敢当,如今我已非淮王妃,泰侧妃的这声称号恐容易惹人是非,你还是与旁人一般,唤上一声郡主便可…”清乐条理清晰的纠正对方的自来熟。
泰茵泰然自若的改口,“是泰茵思路不周,还请清乐郡主见谅!”
清乐笑容可掬的戏说道 “泰侧妃一向聪慧,今日却连连失言,看来并非是见了本郡主圆了心愿的缘故,不定所求之愿另有其他,这才神思不定失了分寸!”
泰茵笑意凝了半秒,随后神态无辜的瞧着清乐,不解的问道,“清乐郡主在说什么呢?泰茵怎的听不懂呢?”
“听不懂就听不懂,本郡主也只是随口乱说的,泰侧妃莫放在心里!”
泰茵收回目光,低眸间抿嘴喝了口酒。
沉默不语的武侧妃却突然道,“泰侧妃总是听不懂自己不想懂的话,这等本事,倒叫锦云自愧不如!”
“武妹妹怎的也胡言乱语起来了!”对上武锦云,泰茵可就硬气多了。
若非阴差阳错,依着武锦云的身份,又哪里有资格同她讲话。
武锦云却也不曾怯弱,绵里藏针的道, “那泰侧妃就当我在说胡话吧!”
“你…”
“好了,莫要再说了!”眼见两人又要针锋相对了,淮王不悦的喝了声。
女人偶尔的闹腾是情趣,可两个女人时常的争风吃醋未免就让人腻味了些。
淮王想到往昔清乐在府的光景,他突然发现同为争风吃醋,清乐的吃醋却叫他觉得清奇和舒坦。
泰茵见淮王又盯着清乐失神,搁浅在桌下的手暗恨的捏紧了衣帛。
面上泰茵温柔体贴的唤着淮王,以图分散他的目光,“今日王爷为了陪妾身入宫谢恩,一大早便起来了,也没吃上什么东西,趁着宫宴未开始,吃点菜垫垫肚子吧!”
淮王抬手又饮了杯酒,他瞧着雕花精致的碟子上的菜,却无半点食欲,“先放着吧,本王不饿……”
“皇上驾到……”
一声好喝,众人连连理衣伏首,以示恭敬。
一阵拜礼过后,临元帝举杯嘉奖了几句赈灾官员。
随后当众嘉奖了几位大臣,其中的秦俊华更是当场连升两级,晋为镇远将军!
“陛下厚恩,臣受之有愧!”
第23章 曾许白首约
秦俊华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了骚动,连带着官员们亦交头接耳议论着。
临元帝平静的看着秦俊华,问道,“镇远将军何出此言?”
临元帝既唤了秦俊华新晋的封号,便说明,只要对方不是假报捷报,这晋封依旧作数。
秦俊华道,“回陛下,此番臣西下凉州赈灾,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平复灾情,控制□□,解决病疫,这一切的功劳皆受惠一人,故而臣才说陛下的恩典,臣受之有愧。”
临元帝余光撇了眼晋王酒席方向,神情颇为兴致的问道,“镇远将军不妨将事情缘由一一道来,朕且听听!”
“是陛下!”秦俊华将凉州灾情一一道来,又将清乐写给他的赈灾建议和预防措施在灾情的作用,还有治理病疫的药方快速的控制了病疫的蔓延,和救治了无数的百姓。
秦俊华道,“若非得了这药方,臣也无法保证能及时控制病疫,将凉州保存下来!”
自古以来病疫骇人,传播严重时甚至出现过封城烧城的事情,故而秦俊华这一番述说着实令人心有余悸。
临元帝不禁感叹道,“此人如此能耐,实为为国为民的栋梁,也难怪将军如此推崇。但镇远将军赈灾的功劳,处理病疫的果决,重建凉州的功绩亦不容忽视,你们二人皆该嘉奖!”
秦俊华嘴角微微上扬,伏首谢恩,“臣谢过陛下恩典!”
临元帝道,“将军请起,不知相助将军者何人,可为朕引荐?”
“此人陛下亦识得!”
“哦,朕识得之人?”临元帝玩味的勾起了嘴角,“却不知是谁?”
众人离得远,自也瞧不见临元帝这等细微的变化。
秦俊华道,“此人正是晋王府的清乐郡主!”
“什么?晋王府…”
“清乐郡主……”
“这、这、这……”
“这下子淮王怕是……”
此话一出,波澜壮阔的吃惊声起伏不停。
大约过了片刻大臣们方才稍稍冷静了下来。
淮王听得秦俊华说的话,自豪又失落的滋味弥漫心间。
清乐竟是如此才华横溢,是他错了,没能真正的了解对方,以至于失去了她……
淮王盯着清乐的倩影又失了神,但这一回他的眼中却慢慢的凝结着一种东西,一种势在必得的决意!
淮王的这番神态看得泰茵心头一慌,错手间竟打翻了酒杯。
洒下来的酒冰冷得令泰茵极快的收敛了心神,亦唤回了淮王的思绪。
淮王仅是看了泰茵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也没说什么。
幸而殿内的目光已聚集在清乐身上,无人察觉泰茵的失态。
临元帝唤道,“阿乐,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清乐站至秦俊华旁边,回话道,“回陛下,那药方子是清乐从医籍上抄来的,那些建议亦是几句浅薄之言,若无秦将军将其完善落实,搁纸上亦不过纸上谈兵。赈灾一事,功在秦将军及各位大臣,至于秦将军所言,实在是过于谦让,美言清乐了。”
“臣没有!”秦俊华坚毅的面孔竟是露了丝急切和…委屈!
“哈哈哈……”临元帝拍着椅首大笑,“你们二人莫要互相推让了,如今凉州得以安然无恙,你们二人皆是有功之臣,都该赏!”
临元帝指着二人道,“秦爱卿晋了镇远将军,清乐郡主亦不能落下,就…就晋为清乐公主,两人各赏黄金千两、如意一柄,各珠宝数箱!”
清乐道,“谢陛下恩典!”
秦俊华道,“谢陛下恩典!”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陛下金口玉言,恩赏已下,各大臣便是心有异议也得憋回去了。
身为下堂妃的清乐虽然在和离一事上,博了众人的同情,可毕竟作为曾经皇子妃的清乐,亦是饱受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