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悦摇头,想拽开他手,却不想他的胳膊纹丝不动,甚至按着揉了揉,“这样呢?”
舒明悦再摇头。
说谎。
裴应星淡扫了她脸蛋一眼,他明明看到她刚才眉眼舒展了。
她的腰肢很细,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也可以感受到她柔韧的肌肤,裴应星低头看去,下意识地目测了一下,自己两只手就能掐个差不离。
阿依努很快端了一碗红糖姜水回来,“姑娘喝一口。”
舒明悦点点头,暖乎乎的汤水下肚,顿时好受了许多,因为她要换衣服,裴应星只好先出去,她换完之后,乖乖缩进被子里,面色还有些白。
阿依努将一个灌满热水的铜壶贴在肚子上,笑道:“奴见过许多月事不顺的姑娘,大多嫁人之后就好了,等姑娘和王子同床,会慢慢好的。”
听到如此直白的话语,舒明悦略白的小脸顿时涨红。
这话,太医也和她说过,说阴阳调和也是一个调理的法子。
上辈子,也的确如此。
在外间等候的裴应星闻言,神色微微古怪了一下。
阿依努又给她揉了揉腰背,小腹处暖融融的热意逐渐缓解了抽痛,舒明悦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开始上下眼皮子开始打架,昏昏欲睡。
阿依努见状,捏好被角,起身走出去,刚穿过屏风,见王子还在,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行礼道:“王……”
“嘘……”裴应星食指抵唇。
阿依努低头应是,悄无声息地走出去,将门关好。
裴应星在床边坐下,低头看她,她脸蛋还有些白,细眉微蹙了一个尖,他凝视了须臾,忽然觉得小公主真的很脆弱。
她刚才锁在他怀里,手指揪着他衣领,纤细身体一直颤抖,和他通过那东西的视角抱她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裴应星喉咙滚了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脸蛋。
没反应。
顿了顿,又去摸摸她挺翘鼻尖。
依然没反应。
他手指便要渐渐往下,小公主却忽然咕噜翻了一个身,裴应星的手掌立刻一缩,停滞在半空中。
见她没醒,他又俯身过去,她背对着他,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和侧脸,肌肤过分细嫩了,可以瞧见淡小的血管和绒毛。
因为离得很近,她身上那股香味就不可避免地钻入了他胸腔,和平常浅淡的甜香似乎不太一样,如果非要形容,有一点勾人妩媚。
她抹了什么东西?
裴应星眼底浮现一丝疑惑,胸腔克制不住地有点澎湃,缓缓低下头,试探着亲了下她耳朵。
有一便有二。
裴应星伸手微拢过她脑袋,又偷偷亲了一下她唇瓣。
接触的瞬间,香香软软。
裴应星一愣,本能地舌尖卷了下,划过她唇齿的瞬间,立刻触火般直起身。
旋即,他神色沉下来,手指慢慢搭在她唇上摩挲,那东西怎么亲她的?
不可避免地,心底升起一丝浓烈的烦躁和不爽。
他低头凑近,气息微微急促,又要再亲第二下,忽然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席卷脑袋。
又来了。
他脑海里划过这样一丝念头。
床畔那只缠枝莲纹铜灯上烛火晃晃,笼下一偏昏黄朦胧的光影。
虞逻神色阴沉地坐在床边,眼底情绪愤怒,那东西竟然趁人之危去亲悦儿!亲一下不够还想亲两下!
虞逻不快,伸手去擦她嘴巴,擦了一下不够,又低头重重去亲她。
舒明悦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攫住了,像被鱼儿亲吻,睁了睁眼皮想醒来,却疲惫之下最终没能睁开眼,只凭着一股本能,意识朦胧地拍了他脑袋一下。
起开。
虞逻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喘息了两口气,那些翻涌的情绪逐渐散去。
他低头看着舒明悦,回想白天发生的一切,她似乎并没有对他表现出浓烈的怨恨之意,那是不是说明,两人可以重新开始了?
虞逻摸着她脸蛋,喉咙轻轻滚了下,便低头去解衣带,没两下功夫,他身上就只剩下了寝衣。
以前两人同榻而眠,除了一开始那几日,他后来便再也没穿过衣服,只赤-裸裸抱她睡。
可今时不同往日,他看着最后一层衣服,最终没脱,轻手轻脚地上床,钻进被子里,从后面拢住她身体,将身体捞了过来。
他抵着她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手掌则落在她小腹上轻轻抚揉。
舒明悦呢喃了一声,似乎要醒,眼皮动了动。
虞逻的动作立刻放轻。
舒明悦蜷了蜷酸软疲惫的身体,眼睛重新阖上。
……
翌日,天色大亮。
舒明悦眨了眨眼睁开,小腹仍有些抽痛,但比起第一日来已经好了许多,然而令她惊悚的是,她腰上竟然搭着一只手!!!
她僵硬地抬起头,视线中映入一张俊脸,除了虞逻,还有谁?
是的,昨晚舒明悦翻身,滚到了他怀里,现在两人面对面睡觉。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一瞬,裴应星浅眠,便五官敏锐的醒了,两人四目相对,像从前很多个日夜那样。
裴应星黝黑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几分雾气,瞧见她后愣住了,旋即微眯。
舒明悦神色一惊,脚丫子一蹬,把人踹了下去。
哐当——
裴应星半睡半醒,猝不及防地被踹到了地上,疼痛传来,他嘶了一声,脑子立刻清醒了。
他没马上醒来,躺在地上愣了两息,回想舒明悦在他怀里懵懂的模样,深吸一口气,神色暴躁地撑着胳膊来,扭头看向舒明悦。
“一大清早,你做什么?”
语调不善至极。
舒明悦原本惊愕愤怒的情绪退去,手指攥着被子,心中一片冷飕飕,神色懊恼。
她一咬唇,蒙着被子把脑袋盖上了,回想两人就这样睡了一晚,她忍了忍,最终忍不住道:“王子,以后别爬我床了。”
裴应星:“?”
他蓦地气笑了,他、爬、她、床?
裴应星嗤声,阴晴不定地盯着床上隆起的一团,表情像要吃人,脑海里却又浮现她昨日抱腹的模样,忍住把她揪起来的冲动,暴躁地穿衣服离开。
砰—砰——
衣裳架子晃了两晃。
裴应星穿好衣服,大步走出正屋,他人高腿长,快走好像卷起一阵风,将诸人吓了一跳。
待出了西院,裴应星停下来,低眉敛目,手指狠狠揉捏了两下眉骨,冷笑一声,那东西真以为他会一直忍他?
晨光熹微中,男人神色阴鸷。
“王子,屠必鲁将军已经收拾好了。”
一随从上前道。
裴应星一愣,“什么?”
随从摸不到头脑,见他神色疑惑,如实回道:“王子昨晚下令,让屠必鲁随您回王城,让乌蛮将军驻守凉州。”
裴应星神色冷下来,眼底掠过一丝阴霾,“我知道了。”
西院里。
舒明悦仍然蒙在被子,感受到彻底没了动静后,悄悄露出脑袋瞅了眼,心中微松了一口气。
夫妻三年,她多少还是了解他,这个男人,的确狠心无情,但倒不会对自己的女人多狠心,只要不触及他底线。
等等……什么他的女人?
舒明悦抿下唇,小脸一冷。
她和他已经没关系了!
她忽地仰头,长叹一口气,呆呆地顶着头顶纱幔,乌黑杏眼失神,老天还是和她开了一场玩笑啊……
还好信已经送出去了,裴应星和子善都知道她的去向。
只要有人知道她的去向就好。知道她的去向,舅舅和哥哥就一定会派人来找他。如果若她记得没错,上辈子这个时候贺拔叛乱了吧?
虞逻这个即将走马上任的大可汗已是自顾不暇了,只要舅舅向他施压,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得乖乖把她送回去了。
如此一想,舒明悦轻吐出一口气,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
彼时,凉州城百里外的祁连山。
山脉连绵,草木葱茏,偶尔有鹰哞声自空中传来,黎明将至。一队约莫两千人的兵马驻扎在此地,主将帐篷前,一位虎背熊腰的北狄男子蹲在草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神色痛苦。
一位锦衣先生站在他旁边,指着书,一个词一个词用中原话道:“十月、四月、四十、十四、石狮……”
“十月,是月,是十,十、是、……”乌蛮的语调别扭而磕巴,憋红了脸,也没能流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