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眸就和一双深邃宁静的眼眸对上,男子的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在调侃她的狼狈,她心里有几分羞涩,也被她压了下去。
她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眸,准备将这件事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柔柔地说道:“多谢……”
似乎今日江月真没有运道,晋王这个单纯的娃,看到江月真被他的父皇搂着,他以为是江月真主动扑倒在昭明帝的怀里,立刻炸毛了,右手指着江月真,惊呼道:“你……你这个女子怎么这么不知廉耻,学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勾引我父皇,难道真的想做我的小母后?”
晋王此言一出,众人被雷得外焦里嫩,陛下不是清心寡欲十多年了吗?难道准备开荤了?呸……是陛下找到真爱,准备立后了吗?
但是,看今日的情形,沐太夫人似乎中意陛下怀里的女子为孙媳,难道这是一出君王与臣子争夺女子的大战?
气氛再一次凝住,谁也不敢出头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只是有些人眼神隐晦地往江月真身上瞟,若有若无的。
江谨言站在一堆名门贵公子之间,原本是看戏来着,谁知道自己的妹妹竟然卷入其中,立刻不乐意了,急匆匆地将江月真从昭明帝怀里拉了出来,忽视了晋王对昭明帝的称呼,上下打量着江月真,蹙着眉道:“珍珍,你没事吧?这个老男人有没有欺负你?”
被称作“这个老男人”的昭明帝,刚刚感叹完小姑娘身娇体软的,抱起来像一团软软的棉花,就听到江谨言大逆不道的称呼,忍不住扶额,他这么像不正经的老男人吗?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会对一个小姑娘耍流氓?
且不论众人对江谨言的言论如何看待,江文礼正准备赶过来道谢,听到他那个不着调的儿子这么骂陛下“老不正经”,眉心一跳,脚下一个趔趄,暗道:江谨言,你个死小子,会不会说话?
江文礼一派温文尔雅地浅笑,上前拱手行礼,道:“多谢陛下刚刚救了小女,不然这么摔下去,可就要伤到脸面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江文礼绝口不提儿子的不敬之言,毕竟没有指名道姓不是。他只表达谢意,不谄不媚,却让人感到疑惑,难道江文礼没有将女儿送进宫的打算?那刚刚又是怎么回事?
昭明帝飞快瞥了一眼江月真,小姑娘被她哥哥照顾着,似乎没有问题,连一点惊吓的表情都没有,他淡淡地道:“江卿不必如此客气,朕只是顺手为之。”
这一来一去的对话,传达一个意思,那就是我们不熟,你们不要瞎想,可是刚刚晋王的话太劲爆,这些人想忘记也忘不掉,更何况清心寡欲十多年的帝王的绯闻,就算不是真的,这些人也能传成真的。
魏国公看着气氛这么尴尬,不得不找了个借口,将昭明帝引往书房而去,顺带着带走了两位皇子,等到昭明帝离去之后,这些人才恍然大悟,陛下竟然来了?还闹出这么个桃色事件?
经过这件事,魏国公府为世子求娶江月真一事必定搁浅,不管今上什么意思,但是之前晋王那句话,陛下可是没有否认,这是在场的魏国公府的主人们的心思,毕竟如今的武惠妃就是这么来的。
江若云暗恨将她推倒的人,这人真是歹毒,竟然借她的手陷害九姐姐,她温柔娇怯的脸庞上,泪珠点点,小声哭泣道:“九姐姐,若云不是故意的,有人撞了若云,若云才撞倒九姐姐的。”
有时候,年纪最小,最惹人怜爱,这不江若云一哭,其他人就想到内宅阴私上去了,同情的看着姐妹俩,肯定是被人陷害了。谁不知道今上清心寡欲十多年,这么多年,不少女子学武惠妃耍心机,结果都不得善终,肯定是有些人想用此等方法,借陛下的手除掉这位艳丽无双的江九姑娘。
各种各样诡异的目光投到江月真的身上,她淡定地无视了这些人的小心思,抽了抽嘴角,拿着手帕轻轻擦着江若云白嫩的脸庞,小声说道:“不需要博同情,我也会惩罚这个真正的凶手。”
可不是,这个人简直就是想置她于死地,若不是她恰好认识今上,估计她就要被侍卫拉下去受罚了。
第26章 告状
客厅里,扶着江若云的小丫鬟,瘦瘦小小的,清秀的脸庞还未张开,犹如一朵不起眼的花骨朵,脾性却硬气,她指着七娘江映竹控诉道:“是七姑娘推的我家姑娘,她是故意的,用的劲可足了。”
若只是一个小丫鬟指控,显然不足为凭,偏生江映竹当时仅凭一股意气用事,没有处理好后续事件,不少宾客都看到她推人了。
来自四面八方的古怪眼神,让江映竹很火大,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坦坦荡荡地承认道:“是我推的又如何?孙家表哥那么勤奋努力的人,江月真竟然在家里如此羞辱他,我要替他出一口恶气。”
哦,原来是这位七姑娘想替情郎出一口气,不过这么针对自己的堂妹也太过了吧?这姑娘还未嫁出去,胳膊就往外拐了?
这下其他人看江映竹的眼神更古怪了,这姑娘脑子进水了吧?
他们见过各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暗斗,没见过这么“憨厚耿直”的女子,推了自己的堂妹,还这么理直气壮地怪罪别人的。
魏国公夫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她之前的算计没有成功,但是江映竹这惊天动地的一推,顿时让她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就差喜极而泣了。她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浅笑道:“想来江七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咱们就别责怪她了。”
“不……”
江映竹还未否认,忠信侯夫人就对心腹嬷嬷使了眼色,嬷嬷们拦下了她越描越黑的话,只希望这位姑娘别再乱说话了,还嫌给府上招的乱子不够多吗?
侯夫人对这个女儿失望至极,她也曾肖想与魏国公府联姻,可惜这个女儿又笨又蠢,算计人都不会,反而将祸水引到了自己身上,连魏国公夫人给的台阶都不会下。
眼看着其他宾客对自家指指点点,江太夫人当机立断,借口家里有事情,连午餐都未吃,就带着家眷告辞。
魏国公府大门外,江月真扶着柳莺的手,恰好登上马车,魏国公世子追了出来,道:“月真……姑娘,请留步。”
掀开车帘,江月真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思复杂,他的母亲如此不喜她,他又追出来做什么呢?清隽的少年站在马前,一路狂奔失了仪态,脸上带着薄汗,胸脯起起伏伏,显然一路狂奔出来的,有些急。她再怎么审时度势,趋利避害,也无法忽视这个少年的心意,他对她是真心的。
江月真莞尔一笑,将一块洁白的手帕递了过去,浅笑道:“世子若不是不介意,请用吧。”
愣愣地接过江月真递过来的帕子,魏国公世子唐瓒明白这姑娘的意思,惊喜地说道:“月真,我相信你。我会处理好今日的事情,不会让你的名誉受到损害的。若是有朝一日流言满天飞,我也不介意,你回家安心等待,等着我和祖母去你家下聘礼。”
“好。”
江月真干脆利落的一个字,表达了对魏国公世子的信任。
车帘放下,马车悠悠地离开了魏国公府。
自从那日归家之后,江太夫人极其利索地惩罚了七娘江映竹,罚跪了三天两夜的祠堂,任何人求情都不松口,直到江映竹晕倒在祠堂,被抱着回到她的院子里,这件事才渐渐缓了下来。
揽月院里,柳莺和桃红两个人各自抱着绣花篮子绣花,肩并肩靠着坐在一起,悄声聊着最近的事情。
“听说长房七姑娘能下地走路了,想来病症已除。”
柳莺暗道:这都半个月了,若不是担心太夫人又降下惩罚,七姑娘能这么拖着吗?
桃红也不介意柳莺做个闷嘴葫芦,她又道:“听前院的小厮说,外面满帝都都在传咱们姑娘的闲话,说姑娘就是那狐狸精转世,在魏国公的宴会上,对着陛下耍伎俩邀宠。这些人真是太气人了,竟然这么编排咱们家姑娘。”
柳莺想到自家姑娘淡定的模样,也学着她一两分姿态,道:“这些人嘴贱欠抽,就是那墙头草,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
放下手中的箩筐,桃红想起那日雍容清雅的男子,沉稳温和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满身威仪,八卦地凑到柳莺身边,道:“柳莺,真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陛下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道长,长得可真俊,与我们家姑娘真相配。不……年龄不太配,听说陛下今年都三十又五了,比我们家姑娘大一轮还有多的。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