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村民打死了七八个士兵，势如破竹般往这边冲来。
玄真公主见不少村民打得头破血流，黄家三口倒在地上血流如注，她向杨乾大喊：“皇兄，够了！把人和粮交出去！”
“陛下不可！”戚云裳慌忙拉住杨乾，“兄长都是为了陛下！请陛下保护兄长！”
杨乾沉默半晌，终于抬起手，魏菩提会意，让士兵们押住戚显昭送了过去。
“陛下，您还需要臣！陛下！陛下！”戚显昭凄惨地叫着，被士兵踢倒在地，村民们上前来，纷纷举起了铁锄。
戚显昭凄厉地叫了起来，戚云裳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劲哀求杨乾救人。
玄真公主看着死了一地的百姓，捏了捏昨晚黄家女给的一小块饼，她心如铁石，在戚云裳面前高声道：“不许哭！你睁眼看着，这就是你们戚家的下场！是他自找的！”
戚云裳无力反驳。
百姓们解决了杀人者，一窝蜂涌来要抢回粮食。
杨乾脸色铁青，甩脱了抓着他的戚云裳，拔出佩刀跳上马背，率领士兵砍杀了出去。
村民们死死追着，又有不少人被杀伤。
车队跑出去好久，玄真公主喊了很久，杨乾让车马减慢速度，他才听清玄真公主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又满含绝望：“皇兄，一直以来我们相依为命，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重要的人，从小到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尊敬你！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昏庸、你无能、你残害百姓！你，从来都不配做皇帝！也不配做我兄长！”
玄真公主说着，把车夫推下马车，柳慎言昏迷在车中，玄真公主亲自驾车逃离开去。
“回来！”杨乾忙让士兵去追，把她绑了推进车中。
玄真公主凛然道：“好，皇兄不让我走也好，从今以后我不会吃一口饭，我吃一口，百姓就少吃一口。等到百姓都有饭吃，我再开口！皇兄不愿意忍受饥饿，我来替你承受，请皇兄看着吧！”
杨乾恨恨扔了马鞭，怒道：“别说疯话！”
他盘算起来，这场动乱必定会引起曹衡的注意，他会派杀手来追杀，好在自己手上有曹衡的妻子，可以用来和曹衡谈判。
然而一名士兵匆匆跑来，小声禀报：“陛下，曹衡的夫人……她……她被刚才那群暴民打死了……”
杨乾瞳孔骤然缩紧，自己唯一的武器也没了。
好在他从小过得不顺遂，练就了坚韧的性子，他让车队继续往西赶，也许在南疆能找到希望。
然而南疆边界上有士兵和百姓昼夜巡逻，不许外人进入。
更可怕的是，曹衡果然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不停派杀手前来追缴。
杨乾四处躲避，苦不堪言。
一日晚间，大家歇在一座破庙中，雨声淅沥、檐铃叮当，杨乾辗转反侧，起身来到庭院里。他在水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他已俊朗不再，此刻眼窝凹陷、胡子拉碴、发丝凌乱，哪有一点君王的模样。
他不由想起萧锦瑟，想起刚成婚时她的劝导，想起她规矩端庄的一举一动，自己曾经有多厌恶，如今就有多不舍，连她几次打自己，在此刻都温暖得不能再温暖。
他挺了挺腰身，在行李中找出笔墨，开始画萧锦瑟。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画人，有些生疏，可萧锦瑟的容貌在他心中刻得太深，他轻易就画了出来，画得不如她好看，但他已心满意足。
他珍而重之地拿起画像，仿佛那个失去已久的人就在眼前，他低声呢喃：“锦瑟，一直以来你是对的，错的是朕。可这代价太大，朕，失去了江山，失去了一切。”
黑夜里烛光摇曳，回应他的只有雨声和铃声。
第83章 求婚 万军之中他单膝跪下，仰头看她。……
杨乾不想再逃窜下去, 就在南疆边界找了个缺口，偷偷潜入进去。
南疆百姓都很警觉，处处有人巡逻, 一行人只能尽量避着人走，往安南都护府赶去。
可不到半日, 他们就被夷族人发现了。
“什么人！”夷族人往这边冲来, 远远地大喊。
杨乾让骁卫将军楚西去应答。
楚西说：“我们是北方的商队, 北方乱了，我们逃到南方, 正好经过宝地, 请允许我们穿越南疆, 我们不会停留太久！”
“听你口音是帝都人！能进入南疆，本事不小！”夷族人迟疑片刻，突然大声道，“你们是宫里来的！”
夷族对杨乾积怨很深，他们想也不想就冲过来, 还派了两人回去报信。
杨乾心累极了，坐在马车中麻木地逃亡，有人追上来, 他才举刀砍杀, 把戚云裳吓个半死。
玄真公主多天没有进食，迷迷糊糊躺在车中, 她听见柳慎言闭着眼，张嘴在说着什么。她趴在他耳边，说：“你说什么？”
“奇耻大辱……”柳慎言气若游丝，“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千古一帝……”
杨乾和士兵们杀完了夷族人，这才发现他们已经闯出了南疆, 再次暴露在曹衡的威胁之下。
他思索片刻，对楚西下令：“召集所有人马，三日内到达金水城，一举拿下江南！”
楚西忙让士兵去寻找另几路人马。
戚云裳泪如雨下：“陛下，如果前些天就攻下江南，兄长就不会死了！”
杨乾听出她话中的埋怨，怒道：“你懂什么！”
当时他们还没被曹衡发现踪迹，自然不能强攻江南、吸引曹衡的注意。可如今曹衡轻易就能发现他们行迹，还派了杀手来追杀，他们只能去江南背水一战，可这样十分冒险，因为守城的兵力是己方的十几倍。
车队调头往东赶去，没走出多远，送信的士兵就退了回来，慌张道：“陛下，前方有敌军，末将们出不去！”
杨乾正要出声斥责，就见前方的山上无数铁骑展开成一线，正缓缓往这边搜查。铁骑队伍之长，望不到边际，杨乾他们根本不可能绕过去。
杨乾让戚云裳和玄真公主的马车躲到最中央，又让将士给他快速穿上铠甲，他缓缓拔出刀，紧紧握住。
* *
西疆因为外邦骚扰，又得到消息说帝都易主，所以也开始戒严。
从此西疆自成一片天地，商人贸易受了些影响，但依旧繁忙。
沈涵拿着各家族给他的钱，在西疆如鱼得水，帮各家族赚得盆满钵满。
萧家也拿到了不少钱，他们正琢磨拿这笔钱做点什么。
镇国公说：“尉迟都护的两位郎君和开疆不和，我们趁早帮开疆做准备，武器、马、兵，都早些备下，防患于未然。”
萧锦瑟点头道：“要悄悄地做，不能让尉迟家的人发现，不然他们会找开疆麻烦。另外我听说云中城外聚集了很多流民，两位公子怕混入奸细，不肯放人进来。可是把流民一直关在外头也不是办法，万一曹衡攻打过来，以他的残暴性子，流民恐怕有大苦头吃。”
“此事我去找二位郎君商量。”镇国公立刻去见尉迟兄弟。
尉迟兄弟听了他的来意，果断拒绝：“镇国公，如今是非常时期，我们不能行妇人之仁，若是放了奸细进来，遭殃的便是西疆百姓！”
“可流民无辜。不如这样，先放流民进城，找空地将他们安置妥当，派人看守，我萧家愿出银钱购买物资，供流民吃穿。若有流民想要闹事，将闹事者处置了便是。”
尉迟信说：“镇国公，西疆只有一年存粮，放了流民进来，一年后西疆百姓吃什么？”
镇国公笑了：“西疆人口百余万，流民不过五万，流民所用粮食甚微。再者，西疆多沙地，可令流民开垦沙漠种粮。”
尉迟兄弟对视一眼，尉迟德看在他是萧锦瑟父亲的面子上，当即赞同。
尉迟信不许，尉迟德劝他：“兄长，我们放流民进来时好好盘查他们，可疑的人不许进城便是了。流民人多，闲时可种粮，战时可作战，利大于弊。”
尉迟信思忖良久，终于同意。不过他放心不下和霍开疆过于亲密的镇国公，就把流民的事揽了过来，派他的心腹去办，只有这样才能把流民捏在自己手中。
镇国公没想那么多，只要有人去做利于百姓的事，他还是欣慰的。
所有人都在忙碌中度日，不久后一支轻骑杀回西疆，原来是七杀和二十四使护送尉迟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