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很讨厌我吗?让我做小,是用另一种方式恶心我?”崔蓁斜睨着他,她已经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神情。
倒是本还欲滔滔不绝的王祁一愣,眼神微微一暗:“我以前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如今我才知道,我其实,是不愿意失去你。”
“那你不喜欢崔苒了?”崔蓁又问。
“娥皇女英,合德飞燕,大小周后,古往今来有颇多男子钟情于两个女子,皆为佳话。如今我大梁,姐妹共嫁一夫也是常见,何况身为男子,钟情两位女子,实也是常事。蓁妹妹,我不想遮挡我的感情,我是真心心悦你。”王祁语气倒是满腹深情。
“你是说,你同时喜欢我和崔苒?”崔蓁被他的真情告白都快气笑了,“你举例的那几个娶了姐妹花的男的,好像命都不是很长啊。”
王祁脸一僵,他像是有些恼了:“二妹妹已经答应了,为何你不能答应?”
这么一张还算不错的脸,说出的话,怎是这般令人作呕?
崔蓁扯笑意嘲讽,她脸冷了下来,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你在想PEACH。”
她顾不上和他继续周旋了,王祁再这般说下去,她怕是会直接上手揍他。
她直接越过这个少年,径直向前走,脚下步伐愈快。
而身后的人,像是被她方才振聋发聩的骂声怔住,倒是没有来追。
她心下一喜,小步就要往前跑。
“崔蓁,你是不是要去找沈徵。”这声声音只让她有稍稍迟疑,但她并未停下。
“今日来你家赴宴之所以迟了,是因为东戎使团遇刺封了正街,沈徵当时也在那使团之中。”
崔蓁听到自己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接而耳膜里传来持续不断的嗡嗡声,她微晃了一下,抬眼见眼前街道开始扭曲旋转,她彻底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
脚下虚浮的步伐让她缓缓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说,东戎使团遇刺,沈徵也在其中。”王祁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清晰,一语便直入她心肺。
王祁看着眼前少女神情抽空的模样,他暗暗握紧了拳。
沈徵,又是沈徵,只有那个低贱的东戎蛮子,才能让她有所波动吗?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地转过身,脚步却不断加快,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处。
他是世家出身,在临邑的诸多名门郎君中,他王七郎也是颇得清名,可在崔蓁眼里,却远远不及那个低微的蛮人。
他已然刨开心意予她,她却无情地将其弃置敝履,屈辱感包围了他的思绪。
方才那刺杀,那沈徵真能死了就好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毒,毫无忌惮得想象着。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侍从之所以帮蓁蓁爬墙出去,是因为之前去拿磨喝乐碎片的时候,蓁蓁关心过他,而且在青夕的事情上他没有帮到蓁蓁,内疚又同情才有了这次相助。
今天的王祁一边敲键盘一边骂!(自己把自己写得气笑了)
☆、刺杀
“阿徵,阿徵。”崔蓁一把推开在沈宅前守夜的侍从,只一股脑往里闯。
才进了正庭,又被一群人拦住。
“阿徵怎么了?你们快说啊,阿徵他怎么了?”崔蓁挣脱不开,只得抓住一人胳膊,迫切地问道。
她抬头,看到正堂处有大夫正拿着药箱下堂,她脑中嗡嗡声不止。
眼睛里忽而酸胀地刺痛,几要看不清眼前诸多面容。
“阿徵他···他怎么了?”她慌乱抓住一人手臂,声色颤抖地喃喃问出一句话。
可她听不清周围人围着她在喊什么,只觉得所有人的嘴巴张了合,合了张,而她被隔绝在外。
他们都指着那扇紧闭的门牖,她的视线在混沌中缓缓移过去,也许那扇门后,关着的是她不愿相信的真相。
那扇门被缓缓推开,崔蓁眼睛忽而睁大。
出来的是阿古拉。
许是看到崔蓁,阿古拉愣了片刻,急急拨开侍从,走至崔蓁身前。
“崔姑娘?”还是熟悉的有些生疏的大梁话。
但这声却像是开启了某处开关,眼里的酸胀变得更痛,捶得她整个思绪都痛苦不堪。
“阿徵他···”崔蓁的声音虚弱又飘渺,“他是不是···”
少女的脸色露出些许迫切,但又像是翼翼小心的,生怕惊醒谁似的,她的手指缩在衣袖里,那般无措地将内里的布面蜷成胡乱一团。
“郎君他…”阿古拉未曾说完。
在他身后,一声熟悉的白玉相扣之声起:“崔蓁?”
这声呼唤,让崔蓁在无妄的飞速下坠之中,忽而被柔软的云层裹住。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阿古拉缓缓让开身。
少年静如星海的眼睛正望着她,也露出怔怔的神情。
她听到自己心头仿佛停了很久的心脏又开始缓缓跳跃。
一声,一声…
清楚的在耳膜里震动。
她此刻顾不上什么阻拦,直接越过阿古拉,拖沓的裙摆几乎让她摔倒。
温热的手却一把扶住了她。
她缓缓抬头。
沈徵今日未着那一身青碧色道袍,而是穿着靛青色的东戎长袍,衣领边绣着东戎特有的流云图腾,腰间缀了玉饰的带子松松挂着,生出草原儿郎的富贵气来。
连同头发也不似往日那般束着,而是两侧有几缕小辫子贴着耳边扎过去,后面又用一极细的棕色皮带子垂了一个小髻,多余的头发皆编织成辫子皆披于脑后。
他向来生的好看,但不知是今日换了装束,如今就这么清清明明站于月色清辉下,竟比平日还增了几分异域的清圣感。
但崔蓁此刻哪里顾得上,只一头扎进少年怀里,眼泪便再也抑制不住。
她哪里管他这衣衫究竟有多珍贵,哭得起劲就拿他的袖子蹭了蹭脸,手握紧捶了几下少年的胸口。
闷着声抽泣道:“我还以为····以为你也不见了···青夕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大家都不要我了···”
崔蓁似越说越觉得委屈,哭得愈发不止。
沈徵初初怔在那处,但听着崔蓁断断续续的自言自语,他才大抵明了事情原委。
抬手示意阿古拉避退围观的侍从。
缓缓抬手覆在少女一起一浮肩胛骨处,有规律地轻轻拍着。
任少女发泄情绪。
待扑在怀里的人稍稍平静了些,他才柔声道:“没有不要你。”
崔蓁一听,这才直起身抬头对上沈徵的眼睛。
他的几根小辫子落在胸前,她突然思绪有点飘远。
这么多小辫子,他究竟梳了多久的头发?
随后她摇了摇头试图止住自己的胡思乱想,咬了下唇故作生气地别过头去。
“你不要以为你今天穿得好看,我就原谅你了。”崔蓁别别扭扭地说完这句话,余光还瞟了眼沈徵。
见沈徵唇角含着笑意看着她,丝毫不似有思过之心。
她心下更恼。
方才实在是自己太失态了,可她又不愿多承认,只得转过头假意不理。
“我只是有些擦伤,不碍事,其实是牧仁为了护我受了伤。”崔蓁听到少年在身侧解释。
她微微回头,才看到沈徵神情真挚,他是真的认认真真在与她讲明事由。
崔蓁倒也收了情绪,拿衣袖随意擦了脸,问:“牧仁?”
“是以前在东戎的时候,照顾过我的一位…应当算我的亲人。”沈徵缓声道。
崔蓁恍然,方才脑子糊成一团,如今才细细明白了这事情的重要性。
东戎使团当街被刺杀,这件事情,对两个国家来说,实在不容小觑。
“还有别人受伤吗?”崔蓁蹙眉问道。
沈徵倒是默了默,低声回:“天冷,先进屋。”
崔蓁点了点头,随着他绕过正堂,走了几步回廊,至一书房前,少年抬手移开门,退了些身,才让崔蓁进入。
“阿古拉,煮碗马奶酒来。”沈徵唤了一声。
门一关,寒意挡在外头,他将油灯全部点亮。
随后示意崔蓁坐于塌上,又转身递过来一个汤婆子和东戎人常用的长毛毯子。
室内炭火充足,方才的寒意渐渐都烟消云散。
待崔蓁小饮了一口马奶酒,沈徵才缓缓开口:“我大哥想借流民之手在临邑杀我三哥。”
崔蓁本抿了一口的奶酒瞬间没了味道。
她愣在那处,抬头去看少年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