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人,是我亲自督看的,不会有错。”一旁秦氏发声道。
“不对···不对···”青夕还在重复这个词。
忽而她直直抬头,视线射向一旁的冯丞,少女声线尖锐:“一定是你!是你作了手脚,我分明,分明看见你拿着那磨喝乐从姑娘房里出来,是你!”
“崔伯父,崔伯母。”冯丞扑通一声跪下,“冯丞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冯丞怎么可能会偷崔姐姐的东西?”
少年神色真诚,言辞恳切。
“是啊,父亲,小弟自幼敦厚,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一定是青夕看错了。”崔苒也补充道。
“你胡说,就是你!我明明看到你拿着姑娘的磨喝乐从松烟榭出来,我绝对不会看错。”青夕有些语无伦次,声线嘶哑。
崔蓁疾走扶住青夕。
“青夕,碎了就碎了,没事,没关系的。”她小声安抚道。
今日这局,看来是早就已经做好的,就等着青夕自投罗网。
只是崔蓁不明白,青夕只是一个小丫头,对着她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难道是····难道这局是冲着她?
“那玉钗已经碎了,如今这磨喝乐是夫人留给姑娘最后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过去了?”青夕道,她的神情坚定,似定要讨一个公道一般。
“既然青夕姑娘看到我拿着磨喝乐从松烟榭出来,那么请问,当时姑娘既看到了,为什么不阻止我呢?”冯丞对着青夕一揖,缓缓问道。
“我····”青夕被冯丞的话哽住,“冯丞你明明知道!你!”
青夕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但她的神情像是受了莫大的羞辱。
“青夕,是不是他和你说了什么?你别怕,说出来,没事的。”崔蓁察觉到这其中一点问题,追问道。
“姑娘。”青夕看着崔蓁,杏眼里只有泪水涟涟,却又摇了摇头,不发一言。
随后,她越过崔蓁,指着冯丞一字一句道:“我知道就是你拿的,我知道。”
“青夕姑娘。”冯丞叹了口气,“我本不愿将此事说出来,既然青夕姑娘定要说是我拿了磨喝乐,又不信眼前的证据,我也只有将此事说出口了。”
“崔伯父,崔伯母,我的确去过松烟榭。”冯丞缓缓站起身,对着上堂一揖。
“今日用了晚饭,我见崔姐姐早早离席,只余我和姐姐。后来姐姐说要邀崔姐姐一同去房里守岁。”冯丞说得不缓不急。
“正是如此,我本的确想着邀姐姐一同守岁的。”崔苒接口道。
“我便朝松烟榭走,待在门口唤了几声,院子里竟空无一人,连扫撒的婆子们也都各自归了家,我便原路返回,谁知道,竟在回去路上遇到了青夕姑娘。”
冯丞顿了顿,他神情波澜未起,微一垂头,又继续道:“我问姑娘,崔姐姐去往何处?谁知话才开口,我就看到青夕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磨喝乐。”
作者有话要说:这次更多一点~
冯·搞事·丞
☆、颠倒
“你胡说,明明是你!”青夕声线尖锐,欺身就要扑上去。
被身后的侍从一把扯住,强压在地上。
崔蓁怒吼一声:“放开她!”
一把推开压制住青夕的侍从,把青夕护在怀里。
青夕浑身发颤,连同呼吸声里都有哽咽。
“青夕,青夕,没事的。”怀里的少女像是不断挣扎的雏鸟,只能用虚弱的发泄来宣布不公。
“崔伯父。”冯丞又是一揖,低头看了眼崔蓁这处,面露难色。
“你继续说,无妨。”崔成一挥衣袖,敛眉暗扫了眼青夕,低沉声线继续指令。
“是。”冯丞面色一松,“我因常去姐姐房里,自是知道姐姐有一对极珍爱的磨喝乐放于书案上,时时观看,细细擦拭,我绝对不会认错。”
“苒儿?”崔成唤了声。
“是,父亲,苒儿的确有一对磨喝乐放在书案。”崔苒言语稍缓,神情却露出几分羞涩,“那是···那是别人送的,苒儿很喜欢。”
“那你过来看看,这碎了的磨喝乐是不是你的。”崔成示意崔苒走近。
崔苒秀眉微拢,这才一福身,身子凑近。
纤细的指尖触到瓷片上,崔成温了声道:“小心手指。”
崔苒指尖一顿,又稍稍翻开几片,脸色逐渐惨白。
“爹爹···这···这的确是我的磨喝乐,我的那只女娃娃因衣袖盖住了手,因而看不到手指,我当时····当时还感慨这娃娃怎么衣袖制成这般。”崔苒眼里有盈盈欲坠。
苍白的小脸像是冬日里被寒风不断侵蚀的娇花。
“是····这的确是我家姑娘的···”
崔苒身侧的绿夷也凑近几步,她翻看了一番,猛而回头指着青夕:“你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砸了我家姑娘的磨喝乐,怎的你家姑娘买得?我家姑娘便是留不得了么?!”
“明明是你们偷走了磨喝乐,你们在颠倒黑白!”青夕从崔蓁怀里直起身,指着绿夷反驳道。
“如今物证人证都在,这磨喝乐就是我家姑娘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绿夷咄咄逼人。
“崔苒,既然这磨喝乐是在你房中打碎的,按照常理,你定然会先认为是你的碎了,怎么方才谈论此事时,你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呢?”崔蓁冷冷抬起眼神。
她说话笃定,语气果断。
“我····”崔苒一愣,小脸似又白了几分,她微垂下头。
“方才这东西碎了的时候,青夕姑娘就歇斯底里地喊我打碎了崔姐姐的磨喝乐,还要上来打我,当时场面混乱,姐姐也以为这磨喝乐是崔姐姐你的,自然来不及深究,后来崔伯母就派人把这些碎片都收起来,然后我们都到了正堂里。”
“所以就是那个时候,你伤了青夕的脖子么?”崔蓁视线如炬,盯着冯丞追问。
“我····”冯丞把视线转向堂上的崔成,面露愧色,“当时是为了挡开青夕姑娘,这才失手不小心伤了姑娘,是我的过错,还望姑娘赎罪。”
冯丞说毕,走近身,朝着青夕一揖。
解释极其周到,挑不得任何错处。
“你滚···你走开···”崔蓁怀里的人咬牙道。
开始时声线还轻,到后来直接从喉底吼出来。
“你这个骗子,伪君子,滚!滚开!”少女似把所有知晓的诅咒之言全部倾泻而出。
“青夕姑娘。”冯丞愧色依旧,“青夕姑娘既不愿原谅我,那我也无话可说。”
“冯丞。”倒是崔蓁唤住他,“按你所说,你在松烟榭门口遇到青夕,然后看到青夕拿着崔苒的磨喝乐,接而便抢了过去拿回崔苒房里,所以当时,青夕是一路跟了过来?”
冯丞对上崔蓁眼睛,一伏身:“是。”
“那么我想问,当时一路上可有人看到?”
冯丞稍稍一愣,连带着青夕也呼吸渐平。
“未曾。”
“有的。”
两声不同的声响。
崔蓁低头看向青夕。
“当时我们院里的兰心从檐廊下走过,当时虽天黑,但我认得兰心的那双绯红鞋面。”青夕急急道。
“去唤兰心。”崔蓁眼睛一亮,觉得事有转机。
崔成稍一挥手。
未有多久,便由侍从领着一个年纪更小些的小姑娘进了门。
那小姑娘低着头,但崔蓁眼熟这张脸。
是松烟榭里负责洒扫的小女使,年岁还不大,平日里也甚少说话,只是闷着头做自己的事。
她低头扫了眼兰心的鞋子,果然是双绯红的绣花鞋面。
“见过主君,大娘子。”兰心一福。
那小姑娘眼神递到崔蓁这厢,又躲闪着退去了。
“我问你,方才,你是否有见到冯郎君与青夕在松烟榭门口起争执?”崔成开门见山,他似有些不耐了。
“回主君,当时兰心的确···的确有路过那条道。”兰心嗫嚅,有些畏缩着看向崔蓁。
崔蓁有些不解这个眼神的意思,但她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的确··的确有听到人起争执。但当时···当时天黑,我也看不清楚,风雪又紧,便没有听清楚什么。”她声线很轻。
“兰心,你再好好,好好想想。”
青夕并不死心,神情迫切道。
兰心却颤颤看了眼青夕,眼睛一红,身子却扑通一跪。
“兰心,兰心有要事要禀报主君。”女孩把头垂得极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