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图画院小记(49)

这情景似曾相识。

崔蓁心下暗叹声不好,她迅速回道:“王祁,没看到我那妹妹正眼巴巴望着你呢!你只要放过我,你好,我也好。”

崔蓁不给王祁任何再言语的机会,直接提溜起步子,飞快朝外奔去。

实在是这样奇奇怪怪的王祁比之前火气冲冲的他更加奇怪难缠,赶紧溜走才是上计。

今日起,整个临邑便都要为庆贺新岁做准备,图画院也自今日起开始闭院,等过了正月,再重新开院。

崔蓁虽今日围了一圈毛领,但寒风还在朝里钻,她搓了搓手,脚步丝毫不敢放松。

方才着了青夕回崔府报信,她便自己一人朝清风楼而去。

西厢比东厢放课早些,前几日她便与阿徵他们约好了要去清风楼吃酒,早早让他们先去占了位置,如今只待着她一个了。

“姐姐,姐姐。”崔蓁听到身后又有人唤她。

她站定脚回过头。

见是阿元跑得气喘吁吁,站至她身前时,小少年鼻尖冻得通红,但怀里还揣着一个东西,跟着他一起的,还有一位衣着绾色袄裙的姑娘。

肤色比临邑城里的姑娘要深一些,但眉宇生地极好灵秀,有一种山野间的灵动。

脸颊上还有几个小雀斑,是漫天风雪也掩饰不住的坚韧,愈发显地生机勃勃。

“姐姐可是要去见刘郎君他们?”阿元对着崔蓁一揖。

崔蓁回礼,对着一侧的姑娘也福一礼:“是啊,你们要一起去吗?”

“不了姐姐,待会就要落城门了,我们还要回下里村去过冬至呢。”阿元把怀里的东西递过来,“这里是孟阿爹亲手做的一套笔,方才我在图画院没寻到刘郎君,拜托姐姐帮我们送给郎君。”

崔蓁伸手拿过来,那外层的是用不知什么的皮毛仔仔细细包着,只能摸约察觉到里面的重量。

崔蓁抬头:“孟阿爹是?”

“是我的父亲。”一旁的姑娘开口,她表情清淡不变,“刘郎君前些日子去下里村帮了我家忙,阿爹铭记于心,特意亲手做了这套毫锥赠给刘郎君。”

“刘松远?”崔蓁惊讶,刘松远最近时常看不到身影,要不就是酒喝了一半便突然跑了出去。

她默默思索,视线缓缓移至这孟姑娘身上。

脑海中了然地补充起了剧情,那位的反常举动,定是与这孟姑娘有关。

她心里的八卦之魂似乎又开始熊熊燃烧。

“是这样啊。”崔蓁把那些笔往怀里一揣,抬头笑道,“定不辱使命,安全带到。”

后又抬手摸了摸阿元的头:“想来咱们是要过了这年才能在见到了,提前给阿元和孟姑娘拜个早年吧。”

那孟姑娘微一额首,倒是阿元庄重地行了个拜年礼:“也给姐姐拜个早年。”

崔蓁唇角一扬,便又一转身朝着清风楼奔去。

迟了这些时间,怕是阿徵他们要等急了。

直至奔入楼里,身上早已出了些细汗,她扯开毛领,由着酒楼里的大伯带着往阁子处走。

因是冬至,楼里来往的客人诸多,崔蓁从人缝间穿过也颇勉强。

人多的地方便多杂话。

“听说之前那些绑架小娘子的匪徒,都被抓了?”

“终于抓到了?那些匪徒闹得沸沸扬扬,之前我听说连韩大相公家的三娘子差点都被绑了!这么一来,如今咱们临邑的小娘子,可算是安心了。”

“哎?我怎么听说这事和官家推律政有关,我看那,咱们官家是铁了心要推行这新政,如今诸位相公们大力支持,已经是板上定钉了。”

“那不是还有吴相公和陈计相他们不同意么?我听说,他两个常在枢密院吵得不可开交,就算在官家那里入对,都吵得面红耳赤。”

“那有什么用,官家如今都派了图画院的小郎君直接到枢密院的画壁画,用的,可是那新新的叫什么来着?”

“卷云皴!”

“对,就是这个,浓浓淡淡的,看着倒像是个鬼面,不过却也是新奇。”

“这和推新政有什么关系?”有人不解。

“这你不知道?枢密院之前的壁画,是先帝在位时,图画院的诸位博士所画,所承的,是前朝的笔法。先帝最忌自以为是,自作方式,我听说,有一个待诏因为绘了自己创造的皴法,都被直接挑了筋,赶出了画院。”回答的人压低声。

“这是为何?”诸人好奇。

“如今刷了往日的壁画,直接用新皴法绘,可不是在打那些诸多持反对意见的相公们的脸么?”

崔蓁听得入迷,脚步也跟着停下。

前头带路的大伯回头唤了她一声,她才反应过来,恋恋不舍地避开这个八卦区,朝着沈徵的酒阁子行去。

门被扯开,崔蓁踏步入,见熟悉的三人皆在,见她进来,也都抬头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文时间改成晚上9点啦~

☆、打趣

倒是刘松远,转着手中的琉璃酒杯,里面酒水清透,与烛光显映,愈发有莹莹光色。

只是他好看的桃花眼微扬,斜睨着眼波看着崔蓁笑道:“你们东厢下课未免也太慢了,我这酒都吃许久了。”

崔蓁依着沈徵身侧坐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语重心长道:“我呢,是为了你,所以才被事情牵住了。”

刘松远倒是没听出崔蓁话里有话,反顺着说道:“我的事情牵绊住了咱们小崔?那也是算是我的荣幸了。”

他话里没几句正经,崔蓁见身前推过来一盏琉璃杯。

见是沈徵早就替她斟了酒,他温温道:“只饮一杯驱寒便可,这酒后劲大。”

崔蓁点了点头:“阿徵,我听你的。”

这是清风楼出了名的好酒,唤作玉髓,极其醇香,颇受临邑城人们的喜爱。

她方才从寒风中而过,正是饮热酒的好时间。

唇角沾了点酒,再抬头时眉眼里有了几分狡黠,这才语气幽幽道:“我这里可有孟姑娘交待我的东西。”

随后止了话语。

刘松远方提酒杯的手一顿,脸色难得急迫起来:“孟姑娘?”

连带着身侧的夏椿都跟着讶异。

能从刘松远这个总是毫不在意的脸上读出这样迫不及待的表情,实属难得。

“对啊,孟姑娘。”崔蓁用筷子夹了一个笼饼,咬了一口,含糊回道。

“你别说一半啊,孟姑娘交待你什么了?”刘松远急急问道。

崔蓁把饼吞咽下去,又准备拿起筷子往别的菜冲锋,被刘松远一把端开了那盆欢喜团。

“快说。”他愈发急切。

崔蓁盯着那盘欢喜团懊恼,那盘子现离她这般远,就算够过去也还是差点距离。

随后,她眼前有青碧色的道袍微微一动,那盘欢喜团便又端到了她面前。

她面色一喜,看到沈徵正望着她。

少年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倒映着烛火,而烛火里,能看到她的影子。

“明成,你这····”刘松远指着沈徵话堵在胸口说不出来,无奈叹气道,“你偏心得也太过了吧?”

崔蓁拣了一个仰头塞进嘴里,另一只手把揣在怀里的皮草袋子拿了出来,推给刘松远。

“方才遇到孟姑娘和阿元,说是你救了她阿爹,特意把这套毫锥赠给你。”崔蓁虽这般说道,但眉毛却微挑,露出八卦的神色。

“你倒是快说说,你什么时候救的人家阿爹?”崔蓁好奇地凑近脑袋。

刘松远却将那套皮草包着的毫锥揽进怀里,左右摸了个遍,确认没有露出一个角。

接着连个眼神也不递给这厢好奇的几人,只自顾自地面露满足又斟了杯酒。

唇角微微一抿,才缓缓抬头解释:“之前她阿爹缺一味药,我替孟姑娘上山去采了。”

他说得简短,但这厢听得人却不这般认为。

“你倒是藏得严实,肯定其中还有别的什么。”崔蓁了然地退回身子,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不问你了。”她卸了口气。

“阿徵,你在枢密院画画,一切都还顺利吗?”崔蓁心中还记着之前在清风楼游廊里听到的谈论,她顺时也有些担忧,“那些什么大小相公,没有为难你吧?”

沈徵把视线从刘松远那处移过,停在少女忧虑的面容。

像是宽慰般,少年眉眼稍稍舒展,启唇答:“顺利。”

“那就好,我还怕你受欺负呢。”崔蓁这才回得送快些。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 主页 排行榜
5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