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图画院小记(31)

“阿徵,你是太热了么?”崔蓁不解。

“嗯?”少年的声音有些喑哑。

“大···大概吧。”他结巴着回应,鼻尖闻到她身上的清柔暖香,他试图避开少女的灼灼视线。

崔蓁也不追问,又道:“刘松远呢?这挑簪子的事,应当是他最擅长,怎么不是他陪着子生过来?”

“他有事去了。”夏椿回头应了一句。

“他最近总是神出鬼没的,也不晓得在做什么事。”崔蓁嘟哝了声,见沈徵手里还拿着那簪子,她凑近脑袋。

“子生,我觉得吧,你手里那个还是阿徵这个好看。”

夏椿慢悠悠也凑了过来,可手里仍旧紧握着他自己选的珍珠簪不放。

“给女孩子买东西,总是要问女孩子的吧?”崔蓁挑眉道。

“阿徵可比你有眼光多了,你买这个吧。”

夏椿低头看了眼沈徵手里的,又瞧了眼自己的,手中一握,把那簪子护在掌心。

空出的一只手,斩钉截铁地把钱递了出去。

“哎?子生你最近挺有想法的嘛。”崔蓁见他决定地迅速,拍了拍他的肩。

“你···你不算···女子。”夏椿被她拍的力道踉跄了几分,好不容易吐出一句话来。

“我不算女子?”崔蓁竟有些瞠目,“子生你刚才是说我不像女子吗?”

“我···”夏椿说话又开始结巴,扫了眼崔蓁,喉珠滚动,不再往下说。

“罢了罢了。”崔蓁摆了摆手,打了个哈欠,“咱们是朋友,用得着分什么男男女女,你们当我是男的也好,女的也罢,都没关系。”

她朗声笑了起来,从烟云凡尘间穿梭过去,又似在衣衫摇曳里生出另一段燕燕生色。

“我想吃那个凉水荔枝膏!”崔蓁忽而眼睛一亮,指了指前头的摊子,“子生,我们快去买一个!这个我想吃很久了!”

“我···”夏椿被崔蓁推搡着往前走,“我没说我要吃啊。”

“哎呀,不管不管,排队啊先排队。”崔蓁回头招了招沈徵,“阿徵,你快跟上。”

少年还停在原地,手中的那枚云月簪上还停留着光色,他竟觉得这簪子比方才看起来还要好看上许多。

指尖轻轻握上,碰到冰凉处也觉得舒润。

他把钱小贩摊子上,手心微微一转,那簪子没入衣袖便不见粼光。

可少年却觉得像是买了世间最称心的东西,只觉此刻万事诸好,和序时芳。

“阿徵,阿徵。”崔蓁又回头见沈徵迟迟不曾跟上,对着沈徵又挥手。

沈徵的脚步绕过拥挤的人群,才走至少女身侧。

“阿徵,你付钱,方才子生说,你得的俸直是最多的,肯定要请客的吧。”崔蓁指了指那凉水荔枝膏。

沈徵无奈摇了摇头,伸手付了钱,他又道;“莫要太贪凉了。”

“知道啦知道啦。”崔蓁饮了一口,又把瓶子递给青夕。

“好喝的。”她对着青夕肯定点点头。

“阿徵,我方才还以为,你今日和哪家姑娘一起去逛花灯了,没想竟是和子生在一块,大好的节日,真是有些浪费。”崔蓁见青夕也饮啜一口,露出满意的神色。

“其实吧,我瞧着那安宁郡主生得也不错,要不,你考虑考虑?”她胳膊推了推沈徵。

“郡主她····”沈徵忽而有些急切,连带着耳根子都红起来,“郡主她……我……我是东戎人。”

他声音比往日急切,往日虽说话也有结巴的时候,可今日却分明要更外显情绪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小朋友们都在互相很有好感的阶段,但都还不明白这就是喜欢的感觉,特别提名小崔同学,固执认为自己就是朋友间的喜欢!

老母亲沧桑点烟叹气。

☆、巴掌

“东戎人怎么了?”崔蓁不解,“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啊。”

“何为五十六?”一侧子生也询问。

“不重要不重要,”崔蓁摆摆手,“阿徵你总是要成亲的,不过,我想若等你回草原了,再选个中意的姑娘也是好的。”

“我···”沈徵又想说什么,声线忽而低落起来,“我大抵,是回不去的。”

他神色默了默,连带着整个人都似哀落下来。

“阿徵你胡说什么呢,你既然能来这里,当然也是能回去的。”崔蓁见少年陷入失落,也不自知地跟着他哀伤起来。

但她却不能过于表露出哀愁,反故意扬了声调宽慰。

“对。”一侧夏椿虽不说话,也斩钉截铁地跟着崔蓁点了点头。

少年勾了勾唇,有些自嘲道:“我回不回去,左右都是一样的。”

星光被云遮蔽,只剩漫无的空色。

崔蓁陷在喉咙里话方想再说出口,但很快失了启唇的机会。

“让让,让让,让让。”遥遥声色喧嚷淹没了少女的言语,但少年眼疾手快地把少女稍稍一拉,转身避开了那些冰冷盔甲。

“怎么了?”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当兵的?”

本还沉浸于风花雪月中的诸人皆四下惊慌,探头询问。

“这些巡警是做什么?怎么还出动了这么多人?”

“说是有匪徒劫持了某家姑娘,朝着大相国寺那里去了。”有人小声回。

“咱们临邑可是皇都,天子脚下,怎会有匪徒这么猖狂?”

“谁说不是呢,前几日我就听我隔壁那当巡尉的老头说,据说这些匪徒分了好几波,分批进城,专挑官宦人家的姑娘下手,劫走一日第二日又给你送回来,听说已经有好几户大官家姑娘都丢过。”这人说话面露小心,特意压低了声。

“什么?这是为何?”

“这事,关乎着那里呢,说不得,说不得。”那人猫了声,瞟了眼那些盔甲撞击声远去,指了指西南方向摇了摇头。

“宫内?”夏椿顺着那人视线看去,却先突兀的冒出了声。

“子生。”倒是沈徵小声斥责一声。

夏椿自知失言,抿了抿唇低头不再言语。

“我们陪你回去。”沈徵低下头,对着崔蓁柔声道。

但他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崔蓁虽满脸疑惑不止,但因沈徵的话,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围看的诸多行人也逐渐散去,河堤的垂柳微起,在细风里绕出好看的弧线。

“阿徵我可以问么?”崔蓁方才因周遭人多,憋了一路,见此刻稍稍少了些,她才忍不住出声。

沈徵垂目,轻叹了气。

随之语气却肃容起来:“大抵是因右司谏上的那道劄子。”

“官家一心要蔽除大梁冗官的恶症,自右司谏上劄子后,便着韩大相公大刀阔斧改革推广新政,但牵一发而动全身,这自妨碍了多家利益。”沈徵回得小声,也说得简略。

崔蓁点头。

“上政不能下达,临邑虽表面繁华,却还是有如暗渠那样的地方存在,便知民生仍是艰难。”沈徵感慨,最后几个音带着遗憾。

“这与那些匪徒有什么关系?”崔蓁却是不明。

“韩大相公有两个女儿。”子生倒是先开了口。

“陈大相公也有女儿,李司谏,多位谏官都有女儿。”

“他们都是大力推行新政的重要官员。”子生难得多话,也随之肃容起来。

“不能拿着人家儿子的性命要挟,怕惹怒了两方,但女儿家重名声,把人家女儿劫持去,过一日又送回来,拿着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作警告,寻得又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混子,自是查不到那些背后人身上。”崔蓁喃喃自语开口。

她已然暗暗猜测到其里的关系。

“是。”沈徵极短应和,“近日你与青夕都减少出门。”

他目色担忧,又追了一句叮嘱道。

“我爹官不大,应该没事吧。”崔蓁自顾自先开口,倒是跟在一旁的青夕拉了拉崔蓁的衣衫。

“但博士有清名。”沈徵回。

“好···好。”崔蓁见少年神情严肃,她便觉得他定是有他的道理,顺从地点点头。

沈徵虽沉默寡言,甚少对许多事情评价,她只以为他只好丹青,别的毫不在意。

可今日看来,却是心中有称之人。

“为什么···这么看我?”沈徵见崔蓁一动不动盯着他,他方才的担忧散去,心下跟着忐忑起来。

“我觉得,阿徵你似乎,和我以为的你不大一样。”崔蓁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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