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反应过来,对面的崔蓁已经扑了过来,一把扯住她的头发。
“你说我就算了,说我朋友,我告诉你,今天我和你没完。”崔蓁一边念叨,一边扯着对面的头发朝前冲。
走了几步还未站定,那丁香色也抬手来抓。
崔蓁垂落的长发也被一把抓住,攒紧在对方手里。
她头皮一吃痛,跟着便两方开始扯力。
“崔蓁你这臭婆娘,腌臜婆,你给我松开,松开。”那张家姑娘也顾不上什么女儿家的颜面,只顾唇齿攻击,拳打脚踢全部用上。
“我就是骂你们了,你是杂种,那蛮子也是,就是!”
崔蓁见少女粉拳直冲,她侧身一躲,但头发还被抓在对方手里,吃痛地裂了裂嘴。
“你骂谁?你骂谁呢?骂人谁不会?直娘贼,臭老虫。”崔蓁叫嚷着,拿手去扒开对方抓住她的手。
一时左朝右,右朝左。
四处劝架声不断,但隐隐竟听到几声叫好的。
发簪扯下大半,挥舞着的拳头,分毫不落地朝着对方身上招呼。
“你再骂一句我朋友试试,你再骂?”崔蓁也不甘示弱,用头凭着蛮力朝前拱。
究竟她高一些,对方甚有些吃力不住,踉跄着朝后转了个圈。
好容易才没倒下。
“姐姐,姐姐,别打了,别打了。”崔苒已经起了哭腔,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扯开谁。
倒像是进了那圈子,都会被无差别攻击到。
崔蓁气到头上,身上吃了一记对面的脚踢,吃痛地一咧嘴,也抬起脚,直冲前去。
脚还未落下,就被一股劲,生生拉开。
被攒着的头发还被硬生生拔下几根。
作者有话要说:暴躁小崔,在线打架。
☆、孟萱
“骂的是你们,一丘之貉!”张家那姑娘还在朝着崔蓁骂骂咧咧。
崔蓁又欺身朝前要打,被一个蛮力一把拖了回来。
“崔蓁,你要点脸!”是熟悉的呵斥声。
她一拂遮住了视线的杂发,看到身侧站着面色阴沉的王祁。
他正紧紧钳住她的手臂。
“关你什么事,你给我松开。”崔蓁抬手想甩。
但男女力量毕竟有差,她废了大半力气并未如愿。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打起来了?”
人群让开,方在棚帐里的郡王妃已然走进这厢,身旁还跟些贵妇人,秦氏紧靠在郡王妃一侧。
见着崔蓁狼狈模样,秦氏身形一晃几要支撑不住,被身侧的女使扶住,她才敛了妆容,对着郡王妃作揖:“王妃姐姐,您若要怪罪就怪罪我,蓁丫头年纪还小,您千万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郡王妃并未答话,妇人的喜怒一时看不分明。
反之来来回回在崔蓁与张家姑娘来回扫视。
众人都屏着呼吸。
忽而,妇人紧绷着的脸一松,举起团扇半捂住脸,眼睛先笑了起来:“女儿家嘛,咱们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打打闹闹的。”
话音才落,便有几位妇人迅速应和:“是啊是啊,咱们做姑娘的时候,也常常有争执,但看现在,那些事早就忘了。”
“郡王妃娘娘说得是。”
“对啊,正是如此呢。”
附和声渐起,方才的凝滞便又成了流动的空气。
秦氏惨白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她松了口气:“蓁丫头实在不懂事,我回去了定会好好教育她,多谢娘娘宽宏大量。”
“蓁儿,还不快道歉。”她眼神示意崔蓁。
崔蓁本仍怒目盯着对面少女,她听到秦氏的话,也扫了眼诸多看着她的人,毕竟是些长辈,又想到是这郡王妃的排面,多少自己也有过错。
她又加力甩开王祁的桎梏,对着郡王妃作揖:“郡王妃娘娘,是崔蓁失礼了。”
语气里能听出不情愿。
“淑真,快和娘娘道歉。”妇人中也有人叮嘱。
大抵是那带着张家姑娘来的大娘子。
“对不住娘娘。”张淑真也是不耐地回道。
语气倒是如出一辙。
“罢了罢了,散了吧,左右也没闹出什么大事,让这些孩子自己玩,咱们呢还是再坐回去。”郡王妃的脸色又挂上了客套的笑意。
“娘娘说得是。”妇人们应道。
“你们也去玩你们的吧。”那郡主娘娘走了几步,见围着的小郎君们,也挥了挥扇子:“小郎,你带着你朋友们回席上去。”
燕汉臣一揖。
目不斜视地路过崔蓁,直接走至王祁身侧:“茂京,莫要为与你无关的人生气,方才的投壶咱们还未分出胜负呢。”
王祁被燕汉臣一扯,胸口起伏稍缓,转身一挥衣袖,便由着燕汉臣拉回原位。
崔蓁掸了掸衣袖,她与那张淑真间隔着多许人,但方才那些话她可没忘,依旧不忘从缝隙中递一个警告的眼神过去。
接而拿手拂开散发,扯上才从旁挤进来的青夕,一屁股坐回了棚帐里。
那厢张家姑娘处人头攒动。
崔蓁这里周围座位空无一人。
唯独风起一侧的帘帐,发出布料的摩擦声。
她身子靠在椅子后,胸口还因方才的争执气未消下,抿着唇盯着桌角出神。
“姑娘?”青夕小声呼唤,“我替姑娘重新理一下发髻吧。”
她在等崔蓁的反应。
崔蓁忽而又挺直了身,理了理衣袖,抬手抚发髻,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要不是被王祁那小子拉开了,我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青夕咳嗽了一声,当崔蓁已然默认,小心地凑近替崔蓁摘下散乱的钗环。
以前那张家姑娘说姑娘没教养,姑娘便挠了人家的手背,今日这番看来,算是功力不减了。
即使记忆有失,但姑娘还是那个姑娘。
若是夫人还在····
青夕思及此,眼里又涌起酸涩,但又怕姑娘见到,便闷着应了声好,重新理起发髻。
崔蓁瞧着那厢还围坐在一起的士族姑娘们。
崔苒围在张淑真身侧,还是她熟悉的柔弱神情,不晓得又在认些什么错。
另外的一些姑娘们时不时投递眼神瞧她,她只觉得莺莺燕燕花花绿绿的衣服看得眼睛疼,扭头头不在理她们。
待青夕重理完发髻,她抬手拿了那摆在桌面上有些化糖的“糖霜玉蜂儿”。
大抵放了许久,上头的糖浆粘在一处,她费了些力气巴拉开塞进嘴里,倒是少了几分甜腻,比之前的味道要好上许多。
视线再一转,王祁燕汉臣那些个士族郎君们仍投壶饮酒,倒也热闹。
不过王祁脸色仍旧阴沉,许是运气不佳,投了几次都未中。
崔蓁瘪了瘪嘴,在这里待着,还不如去抄写几遍《庄子》来得心情好。
初夏细风苏暖,虽四处嘈杂喧闹,但她这里仿佛与众人有屏障般。
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本来是操着海王的心来这个世界,但这番处下来,如今瞧着那些人,她真是半分兴致都提不起。
也不知道阿徵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怎的起了这个念头。
前日里听阿徵说这几日有些事情要忙,她便没见他几次。
也不晓得是什么紧急事件。
子生好像每日里闲时便去三清观,想来如今也正忙着绘那壁画。
至于刘松远。
昨日说要去临邑城郊的九南山看景,现在定然是在山上了罢,若不是被这什么劳什子雅集拖累,她还不如去爬山。
被崔蓁记挂着的刘松远在山麓打了个喷嚏。
他有些困惑,视线朝临邑城里望了望,也不晓得是得罪了谁,竟骂了他一通。
随即他一整衣袖,继续朝前走。
九南山有一佛寺,他与这寺中方丈相熟,今日无事,便闲着来讨一壶清茶打发。
走至半山亭台处,溪水潺潺,便听得那厢有人言语。
草木半高,从葳蕤间望去,大抵能瞧见是一年轻姑娘与一老妇。
老妇正坐在石凳上,那姑娘半屈膝,握着那老妇的脚左右试探。
“这样疼么?”少女的声音清泠似又带了份韧劲。
“未伤到经脉,不妨事。”少女站起身来。
刘松远本懒散着性半眯着眼,桃花眼里便彻底印入少女的侧脸。
似注意到这厢的视线,她也转过头来。
少女生得清秀,但肤色却不是那些贵门世女的白皙,反像是蓬勃生长的枝木,在日光里透出奕奕生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