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明愣了一愣,不由道:“可是,成亲不就是为了能够幸福吗……”
施行朝晶含笑道:“傻孩子,母妃没有觉得不幸福,母妃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父上的,他对母妃也非常好,为了母妃,也愿意斩断与先王的关系。”
苏仲明便安心了,亲自为施朝晶斟满一杯温热的养颜茶,这一段谈聊,令他不禁回忆起以前在现代生活时遭遇到的一些事情,比如在自己教室的书桌里经常发现学长学弟留的情书,也总是在情人节那天发现书桌里留有学长学弟送的巧克力,甚至曾经走夜路还遇到老不正经的变态男。
他心下觉得如果这些境遇,都与苏瑞天的血脉遗传有关,那自己便只好听天由命了,将来可以不必将对象的性别卡得那么死。
饮下了养颜茶以后,施朝晶忽然问道:“倒是忘了要问你,你怎么突然问起你父上与先王的往事?”
苏仲明干脆地坦白:“今日下午去了定雪侯府,听了一个下午的故事。”
施朝晶微笑道:“你与定雪侯看起来相处挺好的。”
苏仲明笑了笑,回道:“还好吧,他是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便遇到的好人。”
难得与分离两个时空多年的儿子开始熟络,也聊得如此投机,施朝晶便放开了心,有什么话便直接当面说开:“听说因为父亲是安国公的关系,朝中许多大臣都想巴结他,如今他又准备迎娶圣上的亲妹妹,如果圣上的病能痊愈的话,以后他便是朝中最大的权臣。仲明,你贵为世子,可得牢牢抓住这根藤。”
果然,连我也要被卷入宫斗之中吗?
苏仲明轻轻叹了叹,只转移话题,只问道:“我想去探望圣上,不知道能不能去?”
施朝晶答道:“圣上在万寿宫养病,你去时,让李公公带路吧!不过现在已经很晚了,去也不方便,先歇息一晚,等到了明日,你再过去。”
苏仲明微微点了点头,继续与她聊了一会儿以后,方才起身回自己的寝殿。
翌日,那位姓李的老太监引他穿过无数座宫殿,带他到施朝晶所说的万寿宫,掀起帘子进到殿内时,当今雯王正在龙塌上安寝。老太监对守在塌前的青年太监说了几句话,那青年太监便靠近黄幔帐,轻声对里边的人禀报:“圣上,圣上,世子过来看您了。”
如是重复了三遍,帐内才响起人语——那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世子?世子是什么,能吃么?”那青年太监镇定地回答帐内之人:“世子是瑞亲王妃的儿子,半个月前,您还遣定雪侯去接他回来呢!”
“有这事?”帐内传出质疑。青年太监无奈地望向苏仲明,朝他小声解释:“圣上的病又犯了……”他刚说完,帐内的声音又起:“那把世子呈上来吧!孤正好饿了。”
青年太监一听,惊愕万分:“要吃世子?!这……他可是个人呐!”
帐内传出两声冷笑:“哼哼,你以为孤是什么?孤可是老虎!百兽之王!要吃荤!连你们‘人’都不放过。”
青年太监惊慌起来,又小声地朝苏仲明说:“刚刚才把自己当成是猴子,在殿内蹦跳呢,现在又以为自己是老虎了!”
看来,的确是病得不轻。苏仲明心里这么认为,镇定自若着启唇对帐内之人说:“吃荤的未必是老虎,人也吃荤,而且,老虎有利爪,有虎皮,有尖齿,有长尾,您看看自己有没有?没有,您可就不是老虎了。”
帐内之人闻言,片刻后忽然发出惊恐:“孤的利爪呢?孤的皮毛呢?孤的尾巴呢?孤孤孤真的不是老虎?孤怎么会不是老虎?!那孤是什么!孤是什么!”
苏仲明平平静静地提醒他:“您和我一样,都是人……”
帐内之人发出惊愕之声:“孤是人?!孤是什么人?”
“您是天子啊!雯国的天子!”
“孤是天子?孤……真的是天子?”
“是。”
“那你是何人!”
“他是世子……”青年太监替苏仲明回了话。
“世子?不对不对!他应该是老虎!他是老虎才对!”
苏仲明与帐内的雯王一对一答之后,实在忍受不下去了,只感觉自己在与一个疯子交流一样,他悄然转过身,掀起帘子走了出去,老太监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看来圣上实在是病到无药可救了。”苏仲明见他也出来,直统统对他说道。那老太监叹了一声,没有回话。苏仲明问他:“圣上是何时得这个病的?”
老太监老实地答道:“是在半年前,若是详细些,是在云妃入宫后的第四天。”
苏仲明闻言,想起了不久前施朝晶说过的话——那个叫云姬的,可能实则是桃夏国派来的奸细。苏仲明心道: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是奸细,那雯王病成这样一定是她动的手脚,真要是这样的话,她可不光就是个奸细了。
“圣上生病之时,云妃可有来探病过?”他一面迈步,一面细问跟在他身侧的老太监,那老太监答道:“有的有的,她每月都会端粥来探望,而且正好都是月圆之夜。”
每次来探望都送粥,而且遇到的都是十五月圆夜,这也实在太巧了吧?
苏仲明越想越觉得这事很是蹊跷,回到寝殿,他翻开了那本从李旋那里借来的<散国奇志>,翻到了关于桃夏国的详细记载的那一页。
这一国居于北方,与大国葛云接壤,冬日会下鹅毛大雪,山岭里遍地是参天的松柏,常常有雪狐活跃于此,所以,那里有许多人是靠卖狐皮而发富的。
这样的山岭里,生长着一些毒草和毒虫,在它们当中,毒性最为厉害的,乃是长在山崖下方的名为披雪红衣的毒草,其遍身似青柳枝,入火烧后呈殷红色,说它最毒,是因为人或动物食之,必颠疯半年,然后才死。
苏仲明细看了一遍,觉得雯王的病症极像是中了这披雪红衣之毒,但,他随之也觉得奇怪,那位天子真是中了毒,不可能连御医都诊不出来,御医诊不出是毒,那便证明雯王不是中了这毒草的毒。
想来想去,皆发现逻辑不畅,苏仲明顿时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他不是推理专家,这样的怪事,他想上百上千遍都找不到真相,越想只会越伤脑筋,他索性放弃去想,一翻便翻到了下一页,看一看别国的记载。
事隔两日后,有人将一封信送到了宫城里,小太监将之递呈给了苏仲明,他展开纸张一看,先是觉得那书法很美,其次才明白它是一封约信,落款写得很清楚,是两个字。苏仲明把信收起来,心里乐了:自上次道别,也还没有过一个星期,这小子便来约了。
六月初二,未时一刻,胥子桥头见。苏仲明按照这个时间和地点,慢悠悠地到了,在河岸上放眼一望那座小木桥,清晰可见一个年轻男子正背对着他立在桥头,苏仲明轻声嘀咕一句‘约我又不是约女孩子,穿那么好看干什么’便大步地走过去。
他的手一勾那男子的左肩,拍了一拍,那男子回过头,还是李旋那张刻意板着的脸,他冲他笑了笑:“我来啦!怎么样,没迟到吧?”
“还可以。”李旋转过身来,唯一能给他的回复仅是如此。苏仲明跟着他一起漫步走过小木桥,一边走一边说:“你的那本书还挺有用,地理、人文、生物都俱全。”李旋面无表情,脱口便催他:“你什么时候把书还给我?”
苏仲明一脸无所谓,甚至有打算不归还之意,回道:“我还没看完呢,你急什么?至少也得几个月了以后,反正你书房里的书那样多,也不差一本的。”
☆、第6章
李旋便不打算回话,只侧头瞧了瞧苏仲明,漫步往前走着。苏仲明又继续往下说:“前两日,我去探望了圣上,这圣上病得还真是不轻啊!才刚跟他说上几句话便头疼了……你觉不觉得,他这样子像是中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毒吗?”李旋听了,便直接回道。
“不知道。御医都诊不出是这个来,我也不好随便下判断,所以才问你啊!”苏仲明说出了搁在心里的烦恼,稍稍有些如释重负了。
“不知道。我已经半年没见到圣上了。”定雪侯跟他一样,也是心里全然没有底。两人走到了桥中央,苏仲明又说:“听说当年桃夏国要和雯国和亲的事是突然的?而且和亲还是桃夏国提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