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苏仲明的双脚陡然深陷下去,苏仲明来不及做好准备,受了半点惊吓,大叫了一声‘哇’,忙从坑里跳出来,移步跑开。
李旋忙赶过去,看了一看石板移动后留下的凹槽,果然又是一个铁环,便紧紧抓住,使出气力,拖出一条锁链,随后,只听隆隆的沉闷声,面前那一道石门终于开启。
三人过了石门,便入了一个宽阔的墓室,空空荡荡,只石壁前立着几尊高大的彩釉石雕,所雕刻的人形皆穿着韶乐国衣袍、佩戴韶乐国饰物,而左边的石雕为乐昌人,右边的石雕为韶乐王室中人。
三人只看了一眼,便径直往前走,从狭小的出口出去,沿着狭长的通道继续走下去,通道曲曲折折,如同小蛇,三人亦也拐了不少弯道,不知过了几盏茶,在三人的面前,又突兀了一座石阶,石阶的最高处,乃是一道石门。
苏仲明启唇:“依照九世长老所说的,这里应该就是王陵的出口了。”
李旋在前,登上石阶,苏仲明在中间行走,上元贺香在最后,到了石门前,李旋用火把照了照离石门稍近的石壁,与入口一样,石壁上也挂着一只铁环,铁环上也刻着一个小小的‘门’字。
李旋再度使出气力,一拉铁环,拖出锁链,石门即刻缓缓向两边移动,天光从外面设进来,无比刺眼,好不容易习惯了墓室中的黑暗,三人顿时好生不惯,忙抬起胳膊遮住眼睛,过了两盏茶才稍稍适应下来,步出王陵。
此时,天边已浮出金色云霞,似乎已入黄昏。
三人离开王陵以后,便绕回到了王陵的墓碑前,两匹马儿仍旧呆在原地静静地吃草,上元贺香骑上马儿,苏仲明骑上了李旋的马儿,李旋最后上马,三人驰骋起来,离开沧天半岛,直往广陵国境内。
路途中,苏仲明忽然问道:“师姐。你一个人从葛云国搬家到广陵国,会不会觉得太累了?”
上元贺香轻轻勾起唇角:“我和我先生的行李,下人会帮忙,说不上‘累’这个字。”
苏仲明愣了愣,随即一阵惊喜:“你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之前也没提过?”
上元贺香答道:“那时我有任务在身,与你敌对,如何与你谈起自家的事?”
这……,说的也是。
苏仲明便抿了唇,这一路,又再度沉静。
一日一夜,只是眨眼之间,三人越过了与半岛接壤的广陵国,入了山坳,青山秀水之间,弥漫着一股闲适,挡也挡不住。
漫步在山间小径上,苏仲明环顾了四周,惬意着启唇:“这地方真不错,不晓得师姐的宅子是什么样?”
上元贺香浅浅一笑,自信答道:“保管你入了我家便不想走!”
本是好奇,听此一言便愈加好奇,苏仲明把持不住,愈加期待了。
离小径的尽头不到半里,三人便见一根悬挂着红灯笼的柱子,以及屹立于柱子后边的墙垣与宅门。
苏仲明不由欢喜:“看到了!看到了!师姐的宅子真挺秀丽!”
李旋无奈地轻轻摇头,无奈地插嘴:“都羊入虎口了,还这么高兴。当初暮丰社到处抓你时,你反倒是惊恐地跑了,也没好奇别人家的宅子好不好看……”
苏仲明瞥了瞥嘴,反驳道:“那不一样!现在去的是我师姐家!‘做人质’与‘做客’是两种方式,两种待遇!”
上元贺香轻轻一笑,故意泼他冷水:“我家里,也有能把人关起来的铁笼子呢!”
苏仲明登时觉得憋屈,只道:“说好了是做客的。师姐总不会用铁笼子招待我吧……?我!我可没有M倾向啊!”
上元贺香不禁笑乐了,唯有李旋听不懂而一阵狐疑。
从悬挂着灯笼的柱子前经过,两匹马儿便停下了,三人从马背上下来,上元贺香不去敲门,只轻轻含着弯曲的食指,朝宅门吹出了一个清脆的哨音。
片刻后,宅门打开,站在门槛之内的是一个高大壮实的青年,颇为英俊。苏仲明一见,不由愣住:“咦?他是你家里人?”
上元贺香干脆道:“也不算是。”
忽然间,两个年轻姑娘从男子的身侧快速穿过,奔到上元贺香的面前,一个替上元贺香拿包袱,另一个替上元贺香牵马儿,也顺道牵了李旋的马儿。
苏仲明更是好奇:“他看起来不像是你的下人?师姐又说不算是家里人,那他到底是?”
上元贺香和盘托出:“他是我在暮丰社里认识的,为了自己的弟弟而进暮丰社,不过,一年前已经入我囊中,是我的部下了。”
苏仲明闻此一言,不禁回想起来,忙问:“他弟弟,是不是叫风闻?黄延的峦童?”
上元贺香轻呵一声,答道:“看来掌门的养子与你说了不少掌门的私事?你连峦童的事情都知道。可惜啊,那个峦童已经死了,莲幂作为兄长,本应该受牵连,不过,因为我的求情,他大难不死,只是已难以在暮丰社立足,我就趁机会收为部下,他武艺不错,可以替我保护好我先生。”
苏仲明大惊:“那个峦童,死了啊……?”
莲幂听闻这番话,怒瞪了苏仲明一眼,便转身步入了宅子。
苏仲明望了望莲幂的身影,同情不禁从心里横生而出,怜悯着莲幂,嘴边忍不住轻声喃喃:“看来何笑猜中了七八分了。”
上元贺香接了话,惋惜道:“可惜那小子也死了。他没有成功将你带回暮丰社,反而命陨落梅庄。”一面领苏仲明与李旋二人入宅,一面继续道,“掌门得知这样的噩耗以后,痛心疾首,曾经派人去搜寻尸首,但翻遍了后山的悬崖也没有找到尸首。”
苏仲明困惑:“我记得那时候,梅庄主的确是命人扔到了后山,会不会已经被野兽什么的给……”那血星的场面光只是想一想便令人梗塞得说不出话来。
上元贺香只道:“掌门痛失养子,这段日子时常闭关。”
苏仲明了然:“怪不得你可以悠闲地搬家到这里,还悠闲地去了韶乐王陵。”顿了顿,猛然想起来,忙问道,“对了,师姐怎么会有桐花云典?难道这次王陵探险寻宝,是黄延的命令?”
上元贺香回头,勾唇一笑,那笑颜很是神秘。
苏仲明一见,怔了怔:“难道……?!”
上元贺香答道:“夺得了桐花云典之后,我并没有把真的交给掌门。我知掌门没有见过桐花云典,便拿相似的伪物交给了掌门。”
苏仲明不由担忧:“师姐难道就不怕,黄延会突然派人去王陵寻宝么?这样不就被识破?”
上元贺自信道:“你放心,掌门的养子不在了,掌门唯一命令去办重要事情的人,只有我一个,而真的桐花云典又在我手上,不管是从哪方面,我都是赢定了。”
苏仲明细细一想,不管从哪方面思考,亦也觉得无法反驳。
李旋趁机会,插嘴道:“我二人已经如约到你家了,说好了不能食言,现在该把桐花云典还给我了吧!”
上元贺香哼笑一声,才道:“何必这么急?赶了这么远的路,难道不想先洗洗风尘,喝杯好茶休息休息?”
苏仲明知李旋心急,便低声劝道:“咱们现在在我师姐家里,她的家当啊她先生啊下人啊部下啊,都在这里,肯定跑不了的,先听她的,好好休息再说。”
李旋闻言,只面无表情地瞥了苏仲明一眼,不言语。
即将到客堂,突然间,一声猫叫从天而降,苏仲明不禁停步,喃喃一句:“猫?这里,有猫?”话落,抬头张望,果然见到了,且不止一只,而是两只,一只是白毛黑毛混杂,另一只是黄毛,在客堂的屋瓦上温柔地扭打在一块儿。
上元贺香启唇:“养了三年了。”顿了顿,忙问道,“你男人应该没有猫毛过敏史吧?或者,其他有关于对猫的过敏症?”
苏仲明回头瞥了瞥李旋一眼,答道:“他一向没有什么过敏史。”
上元贺香领着他们朝客堂而去,还未跨过门槛,却遇上从左侧小径缓缓而来的青年,身后尾随着怀抱琴箱的少年。
青年的双目蒙着纱布带子,已失明多年,但似乎是熟知上元贺香的脚步声,启唇道:“贺香……?”
上元贺香闻言,即刻停下,回头温婉一笑:“我回来了。”
青年又问道:“今天,是不是有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