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咱闺女就是漂亮!”林贵芬连连点头,看着宋昕书娟秀的面孔不知不觉湿润了双眼。
宋昕书站起身摆动起裙摆,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心满意足后她将嫁衣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好。
这天晚上宋昕书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和母亲并列躺在炕上说着心里话,夜深的时候林贵芬吹灭灯烛,向宋昕书传授着夫妻间行事相关事宜。
但古代人内敛含蓄,宋昕书着实听着费劲,甚至感到层层困意席卷神志,终于架不住睡意沉沉地陷入梦境,五更时分宋昕书又被林贵芬摇醒。
迷迷糊糊中,宋昕书在林贵芬的协助下穿上嫁衣,画上简单的妆容,蒙上头盖静坐在屋内,等着男方来接亲。
而屋外,宋粮民驻足已久,他起初是最反对这门婚事的,但现在也难免欣喜,衣襟都被晨露浸透了,显然是一夜没有阖眼。
林贵芬走出来将红彤彤的苹果递给宋粮民,向他使了个眼色,宋粮民慢腾腾地推门而入,双眼泛红地走进宋昕书的房间。
“娘?”以为是林贵芬返回的宋昕书疑惑地出声,回头才发现是宋粮民。
宋粮民晃神,匆忙将苹果塞到宋昕书手里,“昕丫头,你别怪爹,爹只是不想你受委屈……”
宋昕书愣怔一下,随即回应道:“爹,女儿明白你的良苦用心,无论苏青如何,这是女儿的选择,也请爹相信他一次。”
宋粮民叹气,眉目似乎瞬间苍老几分,今日是女儿大喜的日子,他却满心的苦涩和无奈,那些丧气的话断不能说出口的。
思来想去,仔细斟酌着语言,他迟疑地开口:“嫁过去了好好的,别耍脾气,你们互相扶持互相依靠,是要过一辈子的。”
“女儿明白的,爹,您就放心吧。”宋昕书放柔嗓音,却透露出无比坚定的神情。
她与苏青的婚事,机缘巧合中似乎有那么点命中注定,她握紧手中的苹果,安静地闭上双眼。
“宋家的,你们这办的什么事儿啊?!给老娘出来!”
听到门外肆意的谩骂声,宋昕书猛然睁开双眼,心里咯噔一下,这么重要的日子果然不能一帆风顺。
宋粮民知道来者何人,他拍拍宋昕书的胳膊让她安心,脸色阴沉得可怕,打开房门便走了出去。
宋昕书不安地移动身体,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就这么出去,旁边的林贵芬也按住她的肩膀道:“你爹会处理好的,你安静待在这儿就行。”
“娘。”宋昕书听门外那声音耳熟,却想不起对方的身份,就忍不住询问道:“喊话的女人谁啊,说话这么冲,我爹怎么跟人理论去了?”
“方家的人,你别掺和了,你今天就安安心心做你的新娘子。”一向怯弱的林贵芬强势了一回,也是,女儿大婚的日子,她怎么也不能容忍有人来砸场子。
宋昕书记忆回闪,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方大娘来他们家要嫁妆的事情,当即气得手抖:“他们还有脸找上咱家?!”
第6章 闹事
“别乱说!”林贵芬听到宋昕书骂粗说道一句,但内心过意不去又忿忿道:“他们家是见不得咱家啊好,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这个时候,怕是存心给咱家找不痛快的!”
宋昕书刷地掀起盖头,倏地站起来:“娘,你别拦我,我今天就出去会会方家的人,爹嘴笨,指不定又要吃哑巴亏!”
正在这时屋门突然打开,宋粮民浑身萦绕着戾气压低声音说道:“昕丫头,你要干啥子去?就给屋里好好待着,外面的事爹会摆平的。”
宋昕书脚下一顿,她来到这里也有些时日了,宋粮民这样子显然是真动怒了,她不想火上浇油,可也不能坐以待毙,挑事儿的都找上门来了,宋粮民一辈子老实巴交,又有哪里是方大娘的对手,她要是再能沉得住气那就是木头人了!
她抿唇没有说话,只是免起衣袖准备直接走出去,却被身后的林贵芬拉住手腕:“昕丫头,你就听你爹的话吧!你现在要是出去,村里人又该说闲话了,这不是戳咱家脊梁骨吗?”
也不知林贵芬羸弱的身躯里从哪里迸发出来的力气,将宋昕书拉回原位摁着肩膀坐下来,宋昕书不甘心地仰头道:“娘,方家人欺人太甚,仗着咱家人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要这般得寸进尺!”
“你就安分些吧,你爹正焦头烂额呢,你出去了又要给你爹添麻烦……”
林贵芬愁苦地向窗外看一眼,那方大娘尖牙利嘴乱说一气:“哎我,说你们老宋家人都这么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啊?明明跟我们说好的婚约,转脸就找了下家,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家闺女没人要是吧?”
宋粮民再能忍也忍不下方大娘疯疯癫癫的咒骂,正要反驳却别方大娘抢了话头:“今儿老婆子我什么都不图,就要你们家小浪蹄子出来,怎地?这会儿要脸了不敢出来了?”
“娘!”宋昕书仍旧被林贵芬按得死死的,她愤愤地扭动肩膀,却不能挣脱半分。
“你这要是出去了,可是正中方家人的下怀,人都看着咱家的笑话呢!”林贵芬说什么都不肯让宋昕书出去,宋昕书望眼欲穿,恨不得冲出去将那方妇人撵出家门。
“是他们不义在前,现在反而想倒打一耙恶人先告状!”
宋昕书稳定情绪,看向林贵芬的双眼:“娘,你放开我,咱家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被他们方家贬低?”
“你这孩子怎么就说不动呢?”
林贵芬苦大仇深地摇摇头,她其实拿宋昕书一点法子都没有,听着方大娘的咒骂,她心里也难受,可大婚的日子新娘子抛头露面跟人对骂,这算是什么事啊!
“娘,你能忍得了这口气,我可不能,我爹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不出一句话,这以后还能在乡亲面前直得起腰吗?!”
林贵芬期期艾艾地松松手腕,嘴角微微颤抖,宋昕书趁机挣脱桎梏快步走出房屋。
方妇气焰嚣张,咄咄逼人的嘴脸实在可恶,宋昕书冷笑着走到宋粮民身侧看向方妇。
“小贱人!你个不要脸的,之前对我家小子死缠烂打,现在却翻脸要嫁给别人?”
一见到宋昕书方妇就来气,这女娃与苏青成婚,遭人非议的可是他们方家,宋家以为之前的事情就能一笔勾销了吗?没门!说什么也得赔点银两。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方大娘啊,这么早就往我家赶啊,我们家穷,请不起您这尊大佛,连请帖都不好意思给您送去呢!”宋昕书轻挑柳叶眉,在方妇面前丝毫不输气势。
宋昕书见方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心情甚好地在她面前抚抚袖子,那绯红的嫁衣在方妇眼中更为扎眼,这番话激得她恨不得上前撕掉宋昕书这身嫁衣。
“恬不知耻!”方妇朝宋昕书啐了一口,却被宋昕书灵活地闪开,这会儿差点被气背过去。
“不过我们家虽然穷得揭不开锅,也办不了喜宴,请大娘你吃一顿泔水也是够得。”宋昕书话间瞟向自家猪圈,旁边宋怀书和宋才书没绷住笑出了声,方妇怒气冲冲地等过去,脸臊得发热。
“你,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娃!”方妇口不择言破口大骂,这是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跟她叫板,“跟我儿子有婚约还去勾搭其他男人,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听着方妇颠倒黑白的控诉,宋昕书怒极反笑:“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家儿子打一辈子光棍别去祸害别家女儿就好!呵,也是,人家想嫁的也嫁不了啊,大概也就京城的富家小姐才能出得起嫁妆吧?
方妇显然被压一头,仍旧打肿脸充胖子说道:“那是你们家出不起一分钱!”
“可笑!”宋昕书高声道:“放眼整个白溪村,你看谁家能出十两的嫁妆,您家才是嫁儿子的吧?”
方妇被呛得说不出一句话,良久才憋出一句:“今日你嫁给那苏青,我看明日就敢出去偷男人!不知廉耻的贱人,跟你娘一路货色!”
宋粮民一听这话拉过宋昕书上前怒道:“她婶儿,你这是血口喷人!你胆敢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他双拳紧握,额头青筋暴露,他是彻底被方妇的话惹恼了,只是他又不能动手打女人,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怎么着,你还能动手打我不成?好啊宋粮民,老娘就站这儿你有种打我!”说着方妇抬起下巴有恃无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