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抓住了一人,咱们就得跟着遭殃吧?还让不让人休息了?”不满的声音充斥着考场,就连杜尘澜都有些烦躁起来。
天太热了,考生们闷在这小小的号舍中,又被考题困扰,确实易怒。
“所有人听着,这也是为了证明你们自身的清白。若是有人不愿,那便按照舞弊罪论处!”姜浩维冷声警告道。
此话一出,号舍内顿时鸦雀无声。无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十年寒窗苦读,不正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吗?
若是能过乡试,那便是举人老爷了。忍得一时,逍遥一世啊!
只是整个考场有八百多人,若是十人一对,那得搜检到什么时候?
“从天字一号开始!快!从号舍中出来!”差役已经上前打开号舍,催促着考生们从号舍中出来。
杜尘澜听着那边的动静,算了算自己的位子,估计最起码得等上一个时辰。他索性闭上了眼,开始小憩。
杜海州出了号舍,朝着杜尘澜所在的号舍看了一眼,随后便开始脱起了外裳。
一名官差近了他的身,将他的衣裳翻来覆去地检查。
“将鞋子也脱了。”一名官差指着杜海州脚上的鞋子,虎视眈眈地说道。
杜海州环顾四周,见一名主考官和一名同考官正望向这边。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有些急切。
明日便是第一场的最后期限了,再不出现,他便来不及了。
“拿着!快穿上!”差役在鼻尖挥了挥手,对着鞋子的味道很是嫌弃。
杜海州心不在焉地从地上捡起鞋子,等穿好之后,他便看见另一名差役正凝神望他。等他会看过去之后,那差役则是朝他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一眼他的鞋子。
杜海州顿时心头一松,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终于来了!
快到杜尘澜之时,他早已经起床了。将火烛点上,他准备挑灯夜战。
反正也睡不成了,倒不如早些将答案都撰抄上去。明日早些离开这间号舍,好好休息一晚。
“杜尘澜!”就在他将第一篇时文刚刚抄写完毕之时,差役已经到了号舍前。
他立刻放下手中的笔,从号舍内走出。
他一出来,便有两名差役和一名同考官进了号舍。三人检查号舍,为的便是相互监督,否则若是有人从中使坏,那考生将百口莫辩。
杜尘澜不等催促,便将外头的纱衣脱下,一名差役立刻上前接过。
“这件儿也脱了!”差役指着杜尘澜身上的中衣,呵斥道。
杜尘澜深吸一口气,面色如常地将中衣脱下。
对面的差役笑了笑,不由抹了把鼻子,这小子还细皮嫩肉的,到底是读书人。
等杜尘澜搜检过后,他终于回到了号舍。第一时间便是去看自己的卷子,当看到卷子完好无损,他才放心地合衣睡下。
杜海州四下打量了一眼,随后弯腰在鞋子中摸索了起来。
手指摸到了一个异物,他连忙将其卷在袖子中。
他背对着窗口,合衣躺在了木板上,悄悄打开手中的一张字条。
轻轻展开,杜海州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字儿实在太小,杜海州依稀能辨认,这应该是第一场的考题答案。
他嘴角扯出了一抹弧度,双眼在昏暗的烛火下泛着诡异的亮光。
......
“这位夫人,不知所求为何?”一名和尚拿着手中的签文,朝着对面的钱氏问道。
“有劳大师解签,我儿应试,不知可能心想事成?求问日后前程。”钱氏忐忑地看着和尚,今日是第一场的最后一日,她实在坐不住,便来了悟禅寺。
这和尚沉思片刻,而后道:“若从签文上来看,此为上上签,大吉!归雁翱翔,白云开路。传书鸣叫,遍游五湖。”
“大雁飞来,鸣声四传,不日将名扬天下,得贵人开路!”和尚微微一笑,这是难得的上上签。
近日来为学子求签的不少,这是最好的一支。
钱氏立刻喜形于色,“多谢大师!”
第三百三十三章 贵不可言
钱氏朝着身后的泽兰使了个眼色,这样的上上签,当然要多捐些香油钱。
等接过泽兰递过来的荷包,她突然顿住,“既然来了,不若再一并将别的也求了!”
只求这次应试的签,不能让钱氏满足。日后的前程和姻缘,也是重中之重。
“夫人!一日只可求一签,心诚则灵。”
“原来如此!”钱氏不禁有些失望,便想着明日再来。
“贫僧观夫人面相,是个有后幅之人。印堂黄点如珠,吉祥叠见,紫气祥光云集,贵禄纷沓而来。今日夫人为这求签之人,贵不可言!”
这和尚刚才听闻这位妇人是为了儿子求签,而她享得也的确是此子的福气。此子命数极贵,这妇人便是受了他的恩泽。
钱氏大喜,这是说澜哥儿的命好?她不懂这些,只明白澜哥儿的命数好。
“夫人前世受苦受难,今生也应操劳困苦一生。然前世曾积德行善,因此今生得遇贵人,便否极泰来,改了命数。”
钱氏点了点头,若这贵人是澜哥儿的话,那也说得通。若是无澜哥儿,他们三房只怕至今还未分家,之后的好日子也不会有,这确实是澜哥儿的功劳。
“不过......”和尚皱眉沉思着,这面相也着实奇怪。
“不过什么?”钱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和尚摇了摇头,口中呢喃道:”真是奇哉怪哉!看不透!看不透!”
“大师,有话不妨直说!”钱氏焦急不已,刚才还说命数极好,怎么又看不透了?
“或许见了他才能看明白,从你的面相上看不透。但他命数极好,这是毋庸置疑的。盘根其上登云居,高耸连天心意至,此乃奇人!”
“还请大师解惑!”钱氏被这和尚说得心中七上八下,这是什么意思?
“贫僧修为太浅,算不出。从夫人的面相上只能推断出这么多,对于夫人来说,此子能保您一世福泽安康!”
和尚双手合十,此子的命数他算不起,不敢算,也算不出!
“可您不能只说一半啊!”这也是要急死人呐!钱氏这心中哪里会放得下?
和尚依旧摇头,而后坐下阖目开始敲起了木鱼。
钱氏无奈在,随后想了想,便道:“那等我儿秋闱过后,再来打扰大师!”
“刚才贫僧已然推算过,修为太浅,瞧不真切,一切只是初显。夫人若下次还问此子,那贫僧也只能是无能为力了。能算出的,便只有这么多。”
钱氏大为失望,她掏出一枚二十两的银票,添了香油钱。
......
杜尘澜将手中的卷子吹了吹,好不容易将这些卷子都撰抄完毕,高度紧绷的神经终于能放松一会儿了。
仔细检查着卷子,看看是否有疏漏之处,最后确认过后,才摇响了铜铃。
杜尘澜实在忍受不了这狭小的号舍,能出号舍透透风也是好的。
接着有两名外帘官上前,准备给杜尘澜的卷子弥封!
“已交卷者,去外帘休息。”主考官姜浩维朝着杜尘澜的方向喊道。
这一喊,在座的许多学子都忍不住地看了过来,这可是第一个交卷之人。也不知是都答完了,还是放弃了。
杜尘澜整了整衣袖,提着考篮出了号舍。姜浩维看了杜尘澜一眼,见是个少年,也不由得惊奇了一下。
在号舍外的过道处,杜尘澜将考篮放下。这考场也是供应饭食的,只不过贵得离谱。
但这样炎热的天气,什么都不禁放。头一天杜尘澜吃得馒头配酱牛肉,一直到第二日,馒头和牛肉竟也没坏,勉强还能吃。
但到第三日,这是真的馊了。无奈,杜尘澜晌午那顿饭便是叫了饭食,然而一盆炒青菜要八百文,且所有的菜都是素,并没有荤食。
绝不会给你挑三拣四,爱吃不吃,反正他们也不愁卖。
日过黄昏,杜尘澜坐在过道内休息,看着陆续出来的考生,找寻着杜海州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