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猜,杜尘澜也知道了杜海州的来意了。
杜海州必定是无事不等三宝殿,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自己斋舍。肯纡尊降贵过来,应该与另一个贡生名额有关。
这杜海州难道消息如此灵通?在宴席上,山长本是想将这名额给他了的,可他婉拒了。他只差最后一次岁考了,拿了那个名额有何用?倒不如给了需要之人。
再者,若是他靠着这名额进了国子监,并不会比他正大光明夺得书院贡生名额受益。
没想到杜海州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他现在无比好奇,这位到底投靠了谁。杜海州并不常出书院,除非去坊市中购置必须品,其余时间都待在书院中。
再者结合他这两次月榜的成绩来看,这神秘人应该是书院中的人。
将书院中的讲书、学长等人一一在心中过了一遍,似乎这些人与杜海州走得并不近。不过,这事儿也说不清,或许两人是私下接触。
突然,杜尘澜灵光一闪,会是他吗?
“小五!”杜尘澜正在揣测那人是谁,不想已经听到了杜海州的敲门声。
“四哥!”杜尘澜上前刚将门打开,杜海州便跨了进来。
杜尘澜有些无语,还真是迫不及待了。
杜海州打量了一眼屋子,分内外间,里间应该是寝房,外头是书房的布置。
一排书架前放着一张书案,还有会客用的蒲团与矮脚方桌,布置得很是雅致。空间不小,看着很是宽敞。
杜海州如今还与人挤在一间监舍内,每日闻着同窗的臭脚,他想想都要窒息。苦熬了五年,终于明年就要结束了。
压下心中的羡慕,他坐在了蒲团上。其实他不愿意承认,心中是有一丝嫉妒的。
杜尘澜总是很容易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且毫不在意,甚至不费吹灰之力。原本在府上他能有绝对的优势,只可惜近两年来,三房越来越强势,祖父都快压制不住了。
“小五!为兄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书院赢了一个名额,山长怎么说?你打算这么处置这个名额?”
杜尘澜正在为杜海州添置茶水,闻言讶异地看了他一眼,连和他多说几句客套话都觉得浪费,竟然还真肖想着那个名额,当真是好笑。
“四哥,这名额是书院的,小弟哪里能做主?”
“小五,咱们是堂兄弟,日后入了朝堂,还能相互照应。你若是助为兄拿到那个名额,等进了朝堂,咱们守望相助,岂不比你孤军奋战要强?”
杜海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些,希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来说服他,为大局着想。
“小五!咱们杜氏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在官场上,为兄总比旁人信得过吧?之前是为兄待你冷淡了些,毕竟咱们不常相处。后来你来了书院,为兄又要花不少功夫读书,咱们便有些生分了。”
“四哥!今日比斗时,是山长拿了书院的贡生名额押注。因此,即便是赢了,那名额也是书院的,小弟哪里能做主?就连小弟自己,若是最后一次岁考没考中榜首,想要那个名额,还得去求了山长的。四哥,这名额一事,山长自有打算。”
杜尘澜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本就饮了酒略微不适,这会儿还得应付海洲,心中已有不耐。
“小五,你去和山长求求情,山长应该会同意的。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便宜了别人?”杜海州见杜尘澜不肯相助,不禁有些急了。
“唉!四哥,咱们府上有了监生名额,你入国子监已是十拿九稳,何必再要一个贡生的名额?”
杜尘澜叹了口气,他自己不要是一回事,但送给杜海州又是另一回事,山长不可能同意。
“贡生与监生能一样吗?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贡生的前途是监生远不能比的。小五,为兄之前还觉得你是个光明磊落、心胸宽广之人,没想到你竟然宁愿将这名额给了旁人,也不愿意给你堂兄弟。”
杜海州胸口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他努力压制着,就怕自己忍不住当场撕破脸皮。
“四哥,这名额是山长说了算,你为何让小弟去要?小弟哪里来这么大脸?”杜尘澜只觉得头疼,一直胡搅蛮缠,真是有理说不清。
“可为兄怎么听说山长要将名额给你,而你自己不想要,将这名额给推了出去?”杜海州冷笑一声,就是不肯给他罢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两宫太后
“四哥!山长只说让我自己拿着,并未说可以送给旁人。而我需不需要,与给不给你是两码事儿。这名额盯上的人不少,必有一番争斗。”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将名额给我罢了!”杜海州腾地起身,二话不说,便出了监舍。
杜尘澜深吸一口气,终于体会到了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今儿这事儿,或许让对方彻底恨上自己了。不过也无所谓,反正平日里也不见得有多好。
杜海州面沉如水,他出了监舍后回头望了一眼,思忖了片刻,想起了自家祖父。
哼!只要杜氏一日不分家,杜尘澜就得受杜氏的钳制。此事他出面已无用,倒不如叫祖父出面,看杜尘澜还如何拒绝。
......
“周总管,不知皇上这会儿可还歇着?”一名身着玄色圆领长袍的内侍手持拂尘,正躬着身子,朝着正守在御书房外的内侍总管问道。
“哟!原来是元公公,皇上这会儿已经起了,不过正在批阅奏折。”刚过了未时二刻,皇上小歇片刻是习惯。
这位元公公是皇后娘娘殿内的大总管,这时候来探话风,不知又有何事。
“听闻皇后娘娘近日凤体微恙,不知现下可有痊愈?”周总管知道皇后平日里也算省心,无事不会派人来御书房。
“已经无大碍了,不过精神还有些不济。这不?还有两个多月就是慈宁太后娘娘的寿诞,皇后娘娘欲与皇上商谈其中细节。不知今晚,皇上可会摆驾和喜宫?”元公公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这?皇上今儿还未有指示,待咱家问了之后,再来传达。”周总管挑眉,这段时日皇上一直临幸秦云宫那位,后宫中已是一片怨声载道。
只是皇上这次未免太长情了些,这是连皇后娘娘都按捺不住了?
“劳您去问问!”元公公与周总管向来私交不错,且看在中宫的份上,周总管怎么说也要来问询一声的。
“那你在这儿稍待!”周总管整了整衣袖,这才躬着身子进了御书房。
一名身着明黄色常服的男子正对着一封奏折摇头叹息,听到周总管的脚步声,他顺势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了御案上。
周总管连忙上前为皇上倒了碗茶,递到了皇上手边。
而后朝着一旁伺候着的小内侍挥了挥手,对对方使了个脸色。小内侍脸色一变,这才悄悄退出了御书房。
“皇上,皇后娘娘宫里的元公公来了。”周总管在皇上耳边轻声说道。
周总管边说,边上前为皇上按揉着肩膀。虽说皇上还正直年轻力壮,但终日劳累,最近又得了头眩之症,精神便有些萎靡。
“可是说了何事?”皇上有些恍惚,突然想起最近好似冷落了皇后,也难怪皇后身边的奴才来催了。
“说是慈宁太后娘娘的寿诞要到了,请您去商量如何举办寿宴。”周总管仔细拿捏着力道,自从皇上得了这头眩之症后,他可是和太医院的老大人们学了一手。
“哦!母后的寿诞要到了?”皇上一愣,脸色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是!您之前不是还提到此事的吗?这几日太过忙碌,您给忘了?”
周总管这是给皇上一个台阶下,毕竟是嫡母太后娘娘,不记得嫡母的生辰,岂不是显得皇上不孝?
“嗯!如今皇后将后宫打理地井井有条,这寿诞一事,朕放心由她去布置。”
皇上微微阖眼,这奏折,其实哪里需要他批阅?内阁已经批阅过的,再交由他手,他不过是过个眼瘾罢了!又能改变什么?
一想起这些,皇上心中的郁气越发不可收拾,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深深皱着眉头,眉间的竖纹愈加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