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不大，雪花还没落在地上，就开始融化。
阿鱼伸手试探着接住一片雪花，却总是在雪花触及掌心之时，就提前融化。
“出事了。”沈之行的声音淡淡，不像是提及什么重要的事儿。
阿鱼点头，“没错，我也发现了。”
这一次，两人似乎真的和解冰他们被迫分开了。
沈之行拉着阿鱼，钻进了旁边的一处黢黑的小巷之中，岂料越往里面，小巷越窄，最终阿鱼不得不整个人缩在沈之行怀中，停下了步子。
两人呼吸都还算平稳，阿鱼仰头，小巷很窄，却依旧是被雪花关注的角落。
“阿鱼……”
沈之行突然叫了她一声，
“啊？”
阿鱼仰头，看向沈之行。
因为低头，又因为小巷昏暗，阿鱼看不太清楚他的神情，只感觉到他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
阿鱼感觉到雪落在她的长睫，随即沈之行的呼吸渐进，不等阿鱼反应过来，沈之行已经将她揽腰向上搂住，吻上了她的眼，不只是在吻雪，还是在吻她的眼。
“咚”、“咚”、“咚”，这一次，似乎不只是她的心跳快速了。
“阿鱼，你还心悦我吗？”
阿鱼眼睛有点痒，似是被刚才那个落在眼睛处的吻给撩拨的。
阿鱼嗓音很低，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被他身上的兰草香给彻底的包裹住，无处可逃，“心悦又如何？不心悦又如何？”
“心悦的话，我会试着去接受你的感情。如果不心悦了，我会保持距离……”
阿鱼瞳孔忍不住微缩，这句话虽然不是阿鱼要的臣服，却比起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
“心悦！”阿鱼揪住他的衣服，仰头，嘴唇触碰他的下好大，“我说过，我只会心悦你。可……”
“什么？”沈之行搂住她的力气不自觉的加重了一分，为她接下来的转折而生出了一丝忐忑。
“可是，之行，我的心也是肉长的，你不能再伤害它了，好吗？”
沈之行低头，额头与阿鱼的额头触碰在一起，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阿鱼，我不能给你名分，却能够保证，以后都不伤你。”
在这昏暗的小巷之行，沈之行没有说出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之类的承诺，却已经让阿鱼喜不自胜。
回顾一路走来的艰辛，那些伤在身上，伤在心上的伤，这一幕，简直可以称之为天堂了。
她搂住沈之行的腰，与她相拥在这街道，“你记住你说的话，你若是做不到的话……”
“什么？”沈之行轻笑，声音竟是带着戏谑。
阿鱼仰头，一口咬在他的下颔处，倒也没使劲儿，只是小声的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不会有那个时候的，阿鱼，我想得很清楚。”
在他心中，阿鱼终究是不同的。
他看她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向他，捧着一颗心，只愿让他多看那么一眼。
如今，因为他，她的身子伤了。
为了他，她留在大吴，做了寡妇。
而他，也碰了她的身子。
他实在没办法再无动于衷。
他欠她的，越来越多。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看到她悲伤的眸光。
所以，他成全她。
他可能没办法爱她——他似乎天生就没有爱人的能力。
从扶风镇醒来那一刻，他就已经明白，自己做众人的不同。
他仿佛身处混沌，周围全是能够在瞬间吞没他的黑暗。
他并没有恐惧、忐忑，一切都是泰然处之。
旁人在他眼中，也像是黑白的纸片人一般，看上去好笑又没什么不同。
直到阿鱼一点点的改变了他对她的看法。
从一开始的黑白色，她慢慢的有了颜色。
在他心中，她善良且美好，哪怕身上的一些小缺点，在他看来也是带有温度的色彩。
他被她一步步的改变，以至于，有了今日的对话。
他很抱歉，他依旧没有爱人的能力。
可，他却会尽可能的给予她更多的不同。
*
阿鱼和沈之行牵手走在大街上，此时街道人少了许多，沈之行还不想要牵手，但是最后还是拧不过阿鱼，顺从了她。
“若是被人看到了怎么办？”阿鱼一蹦一跳的，笑着问他。
“你不用担心，我会解决。”
阿鱼笑容明显了一些，“若是有人欺负我了怎么办？”
“我在，就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嗯嗯。
还算可以的回答。
这沈之行像是一夜之间开窍了一样。
街道之上人们似乎凑在一起谈论什么一般，偶尔还会看到京都府尹官衙的人。
阿鱼想起之前那不同寻常的骚乱，就赶紧去到一处珠钗铺子，一遍随意挑着珠钗，一边询问。
“姑娘，你可得小心点儿，听说刚才有强盗闹事儿，还绑走了几个富家千金。”
阿鱼眉心一跳，有不祥的预感，随手拿了几支珠钗，付了银两后问道：“可知是哪些小姐？不用找零了。”
妇人笑得牙不见眼，凑过来小声道，“我刚才从路过的一位官爷口中听到，好像有好几位小姐被抓走了，其中还有一位国公府的小姐。”
果然！
不好的预感成真，阿鱼心神恍惚的踉跄了一步，被沈之行扶住。
卖珠钗的妇人瞅着沈之行和阿鱼，这才惊叹了一声。
刚才背着光没瞅清楚，如今两人站在光下，那容貌就突出来了。
哎哟喂，她这不会遇到下凡的仙君仙女了吧？
“怎么了？”沈之行低头问。
阿鱼抬眸，眼神恍惚：“梅子，梅子可能被抓走了。是我、是我非得拉着她出来，之后冲散之后，又没及时去找她。”
阿鱼倒不是对齐梅感情多深，只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对方，而觉得不痛快。
第七八章 被人偏爱的感觉
沈之行见阿鱼担忧，拉着她往一个方向去。
“之行，你怎么了？要带我去哪儿？”
沈之行只是捏了捏她的脸，没有回答。
阿鱼的心也不知为何，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她想，这里是盛京城，治安很好，想来那些强盗也逃不出去。
对方之所以能够在今天成事儿，也不过是因为这盛京城之中快过新年了，街道人多，才会挑这个时候动手。
阿鱼刚心情平静，就发现沈之行带着她去的地方，居然有一群京兆尹的人。
“之行，你这是？”
沈之行松开她的手，走上前与那些人交谈了几句，这才回来。
“阿鱼，我询问了他们，这件事可能我们不能插手，也不好插手。”
“之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鱼，我这话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宜声张。甚至京兆尹也只是以捉拿匪徒的名义在京城之中四处低调的搜查，而这件事情已经移交给了大理寺，若是能够在今日就找回她们倒还好，若找不回，让她们被带出了盛京城之中，那么之后大理寺会以剿匪的名义和这群山贼们接触，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救出这些小姐。”
“而且，因为涉及到国公府以及其他小姐们的声誉，实在是不宜闹得太大。”
阿鱼沉默了，刚才一个卖珠钗的小摊小贩都知道这件事情，要想瞒下去，很难。
沈之行似是知道阿鱼在想什么，“这种情况下，就算知道很难瞒住别人，也只能瞒下去。”
阿鱼点头，神色郁郁。
她知道这个世界名声对女子是有多么的重要，若是这件事情闹得太开，那么恐怕最终这些小姐要么是一根白绫结束了生命，要么就是在家庙或者尼姑庵里面绞了头发过上一生，好一点儿的可能也只会是嫁得远远的。还得时刻担心这件事情会不会被夫家知道。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未免太过凄惨。
或许是同为女子，此时阿鱼心情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