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那朵高岭之花+番外(45)
“宗大人,跟本宫走吧?”丽阳勾唇,皮笑肉不笑道。
宗长殊颌首。
“我有一些话,想对公主说。”
“有什么话,你到大牢里再说吧!”士兵粗着嗓子吼道,还推搡了宗长殊一把。
姚盼看见这一幕,没来由地心头火起,只能她欺负的人旁人也敢动?他们也配?!
宗长殊踉跄一下后,站定。却没有理会那跳脚的士兵,而是直直看着丽阳。
他的态度十分谦和,唇角的弧度也丝毫不变,“您是她的姑姑,宗愿对您,当有几分尊敬。”
丽阳冷笑一声,用帕子按了按嘴角,“怎么,宗大人难道还想动手不成?”
宗长殊摇了摇头,他将衣袖慢慢卷了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
用手指,在青色的血管上点了一点:
“不知公主,可观察过人体的经脉?”
他的双目如同一块沉静的墨玉,像是能望进人的内心深处,看穿人心的所有脆弱,丽阳的心中,徒然生出一股凉意。
不知他此言何意,丽阳却不意再拖延下去,她只想速战速决,抬起手掌,示意士兵可以动手了,她并不介意将宗长殊弄成残废再带走。
“那个时候,墨染并没有死透。”
他忽然说道。
“你……你说什么?”丽阳的手僵在半空,她猛地扭过头,一双眼惊愕地望着青年。
她一把将那士兵推开,抓着宗长殊的肩膀,瞳孔震动:“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宗长殊看了一眼她放在肩上的手,蹙起的眉彰显着被人触碰的浓浓的厌恶,却一动不动,极有耐心地启唇说道:“宗愿自幼读过一些医书,对人体的结构很感兴趣。‘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藏之坚脆,府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气之多少,……皆有大数’。也曾于在义庄购买无主的尸体,在它们的身上进行过试验。”
从他的眼底,升起些微的狂热之色,大概,那才是这个冷冰冰的青年所真正热爱的事,“人身上骨骼经脉的生长,都是极有规律的,哪里一刀就能切开,哪里需要两刀,三刀……怎样干净利落地切断,最后还能完整地拼凑在一起。我清楚地知道,刀尖插入人体哪处,并不会让那人立刻死去,心脏甚至还能跳动,与常人无异。”
丽阳忍不住猜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的脸上升起了极为惊恐的神色,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浑身席卷过彻骨的凉意。
青年偏了偏头,喃喃自语,“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可他竟然敢做那种事,”
他精心养护了那么多年的珠宝,他可以亲手送她出嫁,亲眼看着她大婚,看着她在别人的身边巧笑倩兮。
却决不能容忍有人敢把她摔碎,出现一丝半点的裂纹。
他的眼神空洞,又有种强大的吸引力,从淡色唇瓣里吐露的话语,有种深深的无力感,而这种无力感,又好像成为支撑他身躯的全部力量:“很久以前,我就很后悔,后悔没能留在她的身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到了那些伤害。”
宗长殊的目光越过丽阳,不知在遥望着什么,也许是那些已经死去很久的东西。
雪白的衣袂,笼罩在一片轻薄的月光之中,使他看起来像是降世的神灵。
他的声音温润,咬字很轻,可这样的轻声细语,却让丽阳和姚盼的心,都高高地吊了起来,“那些人死了以后,葬在南明山下。我把他们逐一刨了出来,切割成一块一块,曝尸荒野,让野狗啃食,让烈火焚烧。所有参与那场宫变的人,每一个我都那样做了。仅仅是死去也太便宜他们,挫骨扬灰,才是最好的下场。”
他说到最后,眸中一片冷漠。
可是姚盼却透过他眼中的神采,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愉悦极了,他分明在享受这种彻底报复的愉悦。
因为面对的是完全不明真相的人,所以说出一些隐藏的事也没有关系。
丽阳果然莫名其妙,“宫变,……什么宫变?”
姚盼却极为愕然,他说的……是前世!
让她受到伤害,这个“她”,指的是前世的女帝陛下……那场宫变发生时,宗长殊确实不在汴梁,而是伴驾于御驾亲征的定安帝身侧!
他竟然……?!
“公主知道,那个墨染痛醒过来时,是怎样一副表情吗?”
他喟叹了一声,“您真该亲自见一见。”
宗府中豢养了许多生灵,此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了一只夜莺,停在了宗长殊伸出的指尖。他脸色平和,对这生灵颇有些怜悯之色,轻轻一振袖,那只夜莺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青年弯了弯眼角。
可他对人,却并非如此。
他对墨染,乃是有条不紊的杀戮,用最残忍最暴戾的手段,将一个活生生的人、肢解了!
“我要他在最极致的痛苦中死去,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成为一块一块的碎片。”
“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我心中的恨意。”
宽厚的手掌紧贴着自己的胸口,仿佛那里充满了什么难以平息的疼痛。
他细细地感受着,一丝凛冽染上眉梢,一眨不眨地看着女子。
丽阳的面色惨白一片。
什么宅心仁厚!
什么温文尔雅!
都是装出来的!
这个宗愿、这个宗家最年轻的家主宗长殊,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丽阳被巨大的恐惧攫住身心,一动也不能动了。
她出身皇室,又掌管后宅,什么阴谋诡计、丑恶人心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冷酷极端,残忍到令人发指之徒!
简直……不像一个人!
她与墨染熟识多年,也算半个知交好友对他的死自然不是无动于衷。
方才青年的话语,却立刻让墨染的面孔——浮现在了脑海之中!
遍布恐惧的扭曲的脸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剁碎,却因为巨大的疼痛,而发不出半点声音。
丽阳光是想一想,便头皮发麻,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到底是怎样的恨和疯狂,才驱使着他做出那种事?!
丽阳只觉眼前站着的,不是栉风沐雨的圣人,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忍不住退后了一步。
宗长殊的目光,始终平静,像一池幽深的湖水。
丽阳却觉得,那里面藏了一柄利刃,他正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仿佛,在思考怎样将她砍成一段一段……
这样想着,关节处似乎传来了难以忍受的剧痛,丽阳的脸色有些扭曲。
“你……你……”
她气喘不止,依靠士兵的搀扶才能维持身形。
那几年,她便听说定安帝在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来自没有根基的家族,将作为太女殿下未来的后盾。
定安帝千挑万选,终于选出了一个,宗氏子。
她的皇兄……
不知该说是眼光毒辣、还是
看走眼了!
她压下声线里的颤抖,唇角勾起,十分僵硬:“陛下原本只想要一只温顺的狗,却定想不到,竟是养了一只恶犬。披着圣人的皮囊,把世上的人全都蒙骗了,”
她的牙齿不断颤抖,句不成句,“你就不怕,本宫将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公之于众?!”
她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仰头看着月色,下颌线条分明,清绝凌厉。
杏花簌簌,落了满肩。
“随便你。”
月光投下,映着他寡淡的面色,“宗愿既然敢做那些事,自然鬼神不惧。世人的非议,又有什么可怕。”
“就算,传到了太女殿下的耳朵里,”他竟然笑了一下,眉宇间有点天真的孩子气,“她定然是不信的。”
毕竟,她可是亲眼看着他将墨染杀死,那个时候的墨染,确确实实是一具尸体了啊。
至于后面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她的太傅一时失去了理智。
这下,可不止丽阳一个人惊惧不已,躲在暗处偷听的姚盼,更是捂着嘴,滑坐在了地上,腿软得站不住了。
前世,她也是面对死人不眨眼的,看着断头血溅也不动容。可到底亲力亲为这种事,没有做过。
原来,他也在她面前演戏了,如果不是她今日恰巧听见,不是他自己亲口承认,姚盼根本就不会相信,宗长殊会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就将其剁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