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又被宋卓特意提醒,也就意味着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等陛下醒过来,定然会传到他的耳中,到时候,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的皇帝会如何处理,谁也预料不到……
想到这里,众人的头脑顿时清明了许多,老神在在地站在一边,除了几个早就站队的,其他人皆是伸着头向内张望,一副为皇上的情况忧心忡忡的模样,对外界的纷争是充耳不闻。
直到太医从殿中走出,众人才连忙为了上去,秦朝宇更是急急忙忙地追问:“怎么样?父皇晕倒可是怒急攻心所致?”
太医神色一顿,摇了摇头面色凝重地道:“陛下先前因良州之案大怒,已然伤了根本,如今不过是旧疾复发,臣等开药服下之后过个一日便能醒了,只是此症无法根治,日后也只能以将养为主……”
太医说的委婉,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迅速地从中提炼出了关键要素,第一,陛下很快就会醒,对于太子和三殿下的纠纷,他们无需为难,只等圣上清醒后再做定夺;第二,陛下的身子怕是难以恢复了,不久的将来,那个位子就要换人做,也就是说,站队的时候到了……
对于太子而言,这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他刚刚的无心之失却成了悬在他头上的利剑,一旦父皇醒来……
“既然如此,今夜就由本宫贴身伺候陛下吧,若是陛下夜里醒来,本宫还能帮着伺候。”太子的母妃见状立时上前,笑意盈盈地道。
话音刚落,无需秦朝懿做些什么,就见德妃婀娜多姿地上前,笑着道:“姐姐一人通宵照顾陛下未免太累了,还是让妹妹一起吧,正好两个人也能做个伴儿。”
自从四皇子入狱,从储君之争中早早退场,德妃这些年也沉寂了不少,等儿子出来后她便常常带着他吃斋念佛,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只是装的终究是装的,如今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太子落下了那么大一个把柄,三皇子也沉迷男色,若是她此时不争,更待何时?
“……妹妹不是还要回去礼佛?”太子母妃见状拉下脸,皮笑肉不笑地道。
“礼佛重在心诚,在哪儿都行,更何况我留在这里还能为陛下祈福。”德妃四两拨千斤,不慌不忙地道。
“……”
“那就劳烦两位娘娘照顾陛下,夜深露重,臣等就不打扰陛下养病了。”有两位贵妃争相照顾,他们这些臣子的也不好乱糟糟地留在天子寝宫,便都识趣地告退了。
宋卓原还想拉着秦朝懿说会儿话,就被自家祖父提溜着后衣领,凉凉地道:“这个时候了还想去哪儿,回家。”
“……是。”宋卓只好眼神示意自家殿下保护好自己,心塞塞地跟着宋成益一块儿回了宋府,刚想挨挨蹭蹭地跟着对方进房间,就被迎面而来的房门给差点儿拍到鼻子。
宋卓悻悻地退了一步,转道去了窗户边上,刚打开偷偷地爬进去就听到窗户落锁的声音:“……”完了,这回是真生气了……
“祖父!”宋卓轻轻地敲了敲窗,拖着老长的音,小心翼翼地道:“卓儿知道错了,您先别生气,听我和您解释行吗?”
屋内悄无声息,仿佛睡着了,宋卓并不气馁,靠在墙边,自言自语地道:“卓儿今日是有些冲动了,可是我那不也是不想让您乱点鸳鸯谱嘛!我知道您想让我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可是,可是我真的好喜欢殿下啊……”
宋卓见里面没反应,仰头望天,叹了口气继续道:“您是知道我的,我心高气傲,吹毛求疵,刁钻古怪,追求完美,脾气还差……”
为了自己和殿下的未来,他也是把自己往死里黑了,幽幽地道:“就算真的娶了妻子,成亲后也只会每日争吵不断,这世上哪儿有像殿下那样长得好又文武双全,还事事依着我,将我看得比自己还重要的人呢?”
宋成益:“……”这混小子到底是来哄我小气的还是来炫耀的?!
宋卓可不知道自家祖父的想法,换了个姿势,托着腮继续道:“祖父,殿下也是您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他有多疼我您也看见了,在良州的时候,我们被追兵追杀躲入山中,他甚至背了我一夜,也不舍得我下来走路,我……”
“够了!”被秀恩爱的老人家忍无可忍,终于没忍住冲着屋外吼道。
宋卓顿时眼睛一亮,扒拉着房门可怜兮兮地道:“祖父,您终于理我啦!”
“……”宋成益闭上眼,像是泄气般无可奈何地道:“大半夜的你不睡别人还要睡,我乏了,你下去吧,此事日后再说。”
“那……行吧。”宋卓摸了摸鼻子,虽然没能争取到自家祖父的同意,但是日后再说,也就意味着还有机会不是,想到这里,他立时见好就收:“那祖父您好好儿休息,熬夜确实对身子不好,卓儿这就退下啦!”
“……”听到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宋成益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这个孙子哪里都好,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是太有主意了……
第二日,秦元征果然如太医所言醒了,诸位大臣几乎一夜没睡就马不停蹄地等在了门外,然而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陛下一个人都没见,却唯独召见了……宋卓。
宋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愣了一番,他以为昨晚的表现已经足够让自己“失宠”了,不过还是整理了一番便前去见驾,看着病床上虚弱不已的人,下意识地低头行礼:“宋卓见过陛下。”
“起来吧。”秦元征靠在床上,面色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少年,淡淡地命令道:“过来,坐到朕的身边来。”
第50章 我殿下最好!
三皇子宫中,刘福瞅着自家还在优哉游哉练字的殿下,一边磨着墨一边有些着急地道:“殿下,大臣们都去皇上寝殿外守着了,您不去真的没关系吗?”
现下正处在最关键的时期,这个时候不去刷好感还得等到什么时候?虽说皇上对他们殿下一向不喜,但是殿下昨晚才气到了皇上,若是皇上醒来的时候发现他还没去跟前候着,会不会更加震怒啊?
而且若是让大皇子抢先一步在皇上面前告状,他家殿下的处境必然会更加艰难……
想到这里,刘福便悄悄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也是他最担心的地方,他们与太子一脉已经视同水火,就算他殿下不想争那个位置,一旦太子登基,他们还会有活路可言吗?
只可惜,秦朝懿似乎没有听到刘福的心声,依然不慌不忙地练着字,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道:“不急。”
“……”的确是殿下不急,急死太监……刘福再一次默默地叹了口气,将磨好的墨放到他殿下的手边,无意中瞥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家殿下所练字迹似乎与往日有很大的差别,某个可怕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后又很快地被他否定了。
不可能,皇上的字迹他见过,偏向草书,如龙蛇行走,带着股锋利劲儿,而殿下现在练的字却端秀清新,十分周正,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况且他家殿下淡泊佛系,哪儿可能走假传圣旨这步险棋?
这么想着,刘福瞬间松了口气,也有些奇怪地道:“殿下,好端端的您怎么突然换字体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小侍卫匆匆地前来禀报:“殿下,陛下半个时辰前已经清醒,并且唯独召见了宋公子一人。”
沉稳有力的笔触猛然一顿,在宣纸上划开一条锋利的痕迹,秦朝懿扔掉手下的纸,淡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刘福:“……”看来也不是那么佛系,主要是分事儿……
*
宋卓顿了顿,小步地挪到龙塌前,秦元征看着对方亦步亦趋的模样,竟然还有心情笑出声来:“离得那么远做什么,怕朕吃了你吗?”
宋卓低着头,闷声道:“陛下身体欠安,宋卓怕离得太近,惊扰了圣驾。”
一听就知道是敷衍的托词,秦元征神色淡了淡,盯着宋卓面无表情地道:“朕命令你离近一些,还是你想抗旨?”
宋卓抿了抿唇,又走近了一些,低声道:“臣不敢。”
秦元征盯着低眉顺眼的宋卓,一把将人拉到自己的床边,力气大得仿佛不像个病人,宋卓猝不及防地摔下来,刚想挣扎就听到秦元征冷漠地道:“就在这儿吧,你若是动一下,朕便以抗旨不尊,迷惑皇子之罪,杀宋家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