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290)
听了儿子一番话,程春娘心里舒服多了,起身往外走:“娘憋不住才想找你说说话,你也是知道的,你然舅舅和娘虽是一母同胞,但他在外游荡多年,很多事跟娘都说不到一块去,南哥儿就更不用说了,这个家里,娘就只能跟你说,如今说开了,娘这心里一块石头倒也落了下来。”
打开门,程春娘回头望了一眼坐在灶眼旁的儿子,刚出生时,儿子小身子和她手腕差不多长,转眼罢了,儿子就到了娶妻的年岁……
扶着门框,程春娘迟疑道:“娘今夜跟你说这些,倒不是让你日后偏向娘,该跟华小姐好的,娘还是望你和她……”
程春娘大字不识,说不出什么好话,蹦出嘴里的唯有:“望你和她好好的。”
盛言楚莞尔:“儿子省的,华小姐是儿子相中的人,她定会跟我同心,咱们一家人肯定能将日子红红火火的过起来。”
程春娘笑开,重重点头应了声:“哎!”
解开了心结,程春娘美美地睡下了,盛言楚则还要回小公寓喂盛小黑。
就在他跟他娘说话的时候,他听到盛小黑在小公寓里撕心裂肺地吼叫,以为那傻狗又在卖惨,可当看到盛小黑在小书房痛得打滚时,他慌了。
“小黑——”盛言楚抱住疼得死去活来的盛小黑上下查看,身上没有伤口,不放心的掰开盛小黑的大狗嘴,也没看到它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地上的盛小黑软得跟水一样没劲,平日里精神满满的蓝褐色眸子紧紧闭着,呼出的气又急又重,盛言楚吓得双手发抖,跌跌撞撞地下楼去抱玻璃瓶来。
一打开玻璃瓶,本以为盛小黑能舒服些,不成想疼得更厉害,就连盛言楚扑过去抚摸皮毛时,盛小黑竟窝到角落不让他碰。
盛言楚急得后背出汗,好在疼过一阵后,盛小黑不嚎叫了,走到角落一看,得,傻狗睡着了。
摸了摸鼻头,湿漉漉的,呼吸也变得平缓起来,盛言楚这才松了口气,扯开身上汗津津的衣裳去洗漱。
夜里盛言楚醒来好几次,期间盛小黑又抽搐疼了两回,吸了白雾哼唧几声后又睡了过去,快天亮时,躺在沙发上的盛言楚隐约感觉有个粗糙火热的东西在他脸上摩擦。
眼睛一睁,盛小黑便停了欢快的舔拭动作,乖乖地歪着脑袋蹲坐在一旁。
盛言楚眯着睡眼伸手去薅傻狗的脑袋,手感和往常一样柔软,然而当盛言楚去揉自己的眼睛时,只觉脸上一阵瘙痒。
起身一看,嗬,脸上,手上黏了一堆黑毛,混着盛小黑的口水,软趴趴地沾在脸上难受的很,掀开被子去洗漱,却见一个癞皮狗一样的庞然大物咬着他的裤脚不放。
盛言楚惊得跳开,暗道小公寓里怎么出现了这么一个丑东西,定眼一看,丑东西还挺眼熟,等会…
这 、这不是盛小黑吗!!
“你这是咋了!”盛言楚噗通一下双膝跪下,望着身上毛发左脱一块右少一块的盛小黑,盛言楚再也忍不住了,抚着肚子捶地大笑。
盛小黑这个傻狗勾压根就不知道盛言楚这个主子是在笑话自己,见盛言楚开心的眼眶噙泪花,盛小黑张着嘴叫唤几声,不停地绕着盛言楚的身子摇动大尾巴。
盛言楚本来已经笑够了,可当他看到盛大黑翘起来的光秃秃尾巴,盛言楚楞了下,旋即眼泪直接飚了出来。
-
带着掉毛掉到惨绝人寰地步的盛小黑出了小公寓,一见到盛言楚身后的癞皮狗,程春娘擀面杖一下没拿稳,月惊鸿则咬着柳枝险些咬破舌头,挑水进门的盛允南手中两个水桶哐得落地。
三人围着丑萌的盛小黑转了一圈,异口同声地尖叫:“这是小黑?!”
盛小黑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忸怩地蹲坐在树底下,原本毛茸茸的大脑袋秃了后,露出里边白白的皮肉,乍一看还真的像癞皮狗。
“我单知道狗长大时会换毛发,可、可也没见过一夜秃…噗嗤。”
月惊鸿受不了盛小黑这副迟眉钝眼的傻劲,别开脸问盛言楚:“瞧着不太正常,楚哥儿,你是不是喂他吃了不好的东西?”
想起昨晚盛小黑的异常,盛言楚嘴角一抽:“哪有,它许是到了换毛的年岁吧。”
盛小黑才出生没多久就被盛言楚买回了家,刚抱回家时,盛小黑还不能吃东西,程春娘没事的时候便用竹棍导米汤喂养,这会子见盛小黑秃得不成样,程春娘笑过后开始担心。
“要不找京城卖狗的胡商帮着看看?哪有掉毛一夜掉成这样的……”
“不用,”盛言楚大抵能猜到是昨晚的变故,揪了揪盛小黑摇来摇去的尾巴尖尖,轻笑道:“那次游街回来后我就问过胡商了,小黑不是狗,说是他们西北的凶兽,叫狡。”
“小黑是狡?”月惊鸿不敢置信的摸摸盛小黑,手掌一翻,几撮黑毛静静地躺在手心,“玉山有祥瑞异兽,名为狡,长相似狗,身上却有猛兽的斑纹……”
扒开盛小黑秃的只剩细嫩白皮的脑袋,月惊鸿纳闷:“不对呀,我记得西北的人说异兽狡头上长了牛角,小黑它没有!”
盛言楚:“书中所说的异兽狡当然有牛角,但小黑怎么可能是西北神兽狡,狡是西北祥瑞之兽,有它在的地方,老百姓便能过上顺风顺水五谷丰登的好日子,这样的异兽早就神化消失,而衍生出来的异兽,比方小黑,统统都唤为狡,不过是想图个好兆头罢了。”
人都可以进化,高山上的神兽狡亦然,千万年后,说不定狡的牛角蜕化了呢?
趴在那久了,盛小黑站起来走了两步扑哧抖了抖,周身的黑毛就跟弹棉花似得飘得到处都是。
“呸呸呸……”飞了满嘴的绒毛,盛言楚往后退了两步,“娘,你这两天别让小黑去铺子转悠,这毛要是飘进了菜里…啧…”
程春娘忙将铺子的后门合上,今个铺子要开张,程春娘还有很多事要忙。
朝考结束后,盛言楚得跟庶吉士们聚一聚,也没空,月惊鸿忙着卖宅子,扒了两口饭就出去了,盛允南则要帮程春娘打下手……
总之,几人忙开后,盛小黑只能可怜兮兮的被拴在大树下。
-
去翰林院前,盛言楚先往聚金楼跑了一趟,梅老爷早已在聚金楼门外等候多时,见到盛言楚的马车,梅老爷眼眸一闪,跑过来上了马车,须臾,下来的梅老爷手中多了一块蓝墨石。
这块蓝墨石盛言楚开价四万两千两,按照聚金楼的规矩,他能到手两万一千两现银。
梅老爷思索片刻,建议盛言楚价钱再往上提一提,盛言楚摇头没答应。
他已经收集了很多白雾,蓝墨石对他而言已经不是什么稀罕物,既然金家想要,他卖个面子给就是了,就像当年金家心善恳请老皇帝准许商户子科考一样。
一时的善心,有时候能影响无数人。
梅老爷将蓝墨石交给了刘掌柜,严明卖客要两万一千两的现银,今日聚金楼没有义卖,刘掌柜单独去雅室见了金家老爷子,蓝墨石一奉上,刘掌柜添了一句话:“老爷子,那卖客见您一片救子心切 ,故而只要两万一千两…”
“好说好说…”金老爷子忙让随从取银票,却听柳掌柜慢条斯理道:“您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金老爷子拿帕子将蓝墨石裹起来,精明的老眼一抬:“你讲。”
刘掌柜:“这蓝墨石可就这么一块了,您得掂量着给您孙儿用,若再…咳,金公子怕是无力回天…”
“就一块了?”金老爷子慌了,“怎么就一块了呢?我家子桑这几天寝食难安,光一块怎么够?你得帮帮我啊,要不,你带我去见出手这墨石的人,管他十万八万银子,我都出!”
刘掌柜摇摇头:“规矩不可破,老爷子您得担待,何况这墨石真的就剩一块了…不然卖客也不可能翻倍向你要银子。”
金老爷子往椅子上一倒,握着蓝墨石一阵颓然,哑着声音:“…一块不够哇,御医说他的身子坏了,若再不好好将养,怕是…怕是…”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刘掌柜淡淡道:“那卖客说他有一妙计,端看老爷子您能不能做到了,若是能做到,公子不说活百岁,必能平平安安一辈子。”
金老爷子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什么法子?”
刘掌柜缓缓而言:“那人出手的是蓝墨石,既是墨石,只要金公子沉下心居家将这块墨石写完,那人说了,金公子的身子定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