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娘和离之后(科举)(107)
他虽然让谭讷上了车还好生款待,但他对谭讷还不太了解,有些东西再没弄清楚之前还是保持距离才好。
“程小弟。”谭讷熟稔的喊,又看了一眼角落的书箱,试探道,“像程小弟年纪这般小就出来游学的可不多。”
游学?
盛言楚咕了口茶,顺着谭任的话说下来:“什么游学,不过是出来玩而已。”
谭任听到这话嘴角微微翘起来,心道这样才对嘛,面前这个毛孩子怎么可能会看那种高深的书,肯定是为了应付家里的人拿来装模作样用的。
盛言楚倚靠在车壁上,随手将书箱上的书拿过来,目光闪了闪,道:“这书是我拿来打发时间用的,可惜我才识不够,很多都看不懂。此去郡城还要一两日,谭兄可要拿去借阅?”
谭讷似乎很满意盛言楚所说的这番话,慢吞吞的放下茶盏擦擦手,接过看了后笑着抬眸:“此书文辞艰涩难懂,难为程小弟看它了,像程小弟这样的蒙童,合该去书肆买一些话本子消磨时间。”
假蒙童·真秀才·盛言楚又咕了一口茶,正色恭听。
谭讷见盛言楚不反驳,似乎心情甚好,捧着书问盛言楚哪里不懂。
盛言楚胡乱指了一处,谭讷定睛一看皱起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看了好半天才开口断断续续的解释起文章中的意思。
盛言楚不太喜欢谭讷这种卖弄学识的样子,所以总是有意无意的拿书中的难点刁难谭讷,谭讷根本就不知道盛言楚这般好学的姿态都是装出来的,每每盛言楚问一处,谭讷的眉头就不自觉的拧起。
越到后边谭讷讲解的速度越慢,渐渐的谭讷开始自我怀疑,看盛言楚的眼神也越发的古怪,暗道莫非是巧合不成,面前这孩子对此书不明白的点怎么都是一些棘句钩章?
谭讷怀疑盛言楚是故意针对他,但一抬头见盛言楚乖巧的坐在那倾听,谭讷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拥有这么可爱无辜眼神的孩子,心思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和谭讷相处半天后,盛言楚伸伸懒腰走出车轿,外头已经放晴,太阳高高的挂在空中,柔和的光线打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孟双在草地上搭建好柴火堆正准备煮点山药鸡汤面,雪水煮开后搅着程春娘早前冻好的鸡汤碎骨一起翻滚,此时锅里香气诱人。
盛言楚欢快的跑过去:“好香哇,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没想到醒来后还真的有鸡汤面吃。”
孟双抓起面团,手指不停的揪着面果子,瞅了一眼脸上尚有睡印的盛言楚,压低声音道:“如何?可有不对劲的地方?”
盛言楚洗净手,扯了一小块面团蹲在那往锅子揪面疙瘩。
“是书生无疑。”盛言楚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小声道,“跟我说了一上午的学问,瞧着肚子里是有墨水,只不过谈吐略有些孤高自傲,大概以为我真的是不知世事的蒙童,言辞之间处处有训导之意,且有几处说的不太明白,他就胡乱的略过或是瞎讲一通。”
孟双忍住笑,拿筷子搅了搅锅里的汤水:“看来是有班门弄斧之嫌了,不过天下读书人大多如此。只要他是个好的,那咱们捎带他进城也无防,就怕他来历不明,到时候咱们惹一身脏可就得不偿失了。”
盛言楚很是赞同,道:“此人心计不浅,三两句不离打探我身份的话,我只好用了母姓,化名程楚,而孟双大哥则成了我的表哥。”
“留个心眼挺好。”孟双道,“你的名字经此雪灾后,大部分人都应该听说过,若是谭讷知晓你就是盛言楚,怕是会惹出其他不少事,若他是个好的,自然相安无事,就怕他窝藏歹心骗了咱们。”
盛言楚耳朵动了动没说话,将手中的面疙瘩丢进汤里后起身看向马车。
马车里的谭讷刚好掀开车帘看过来,盛言楚笑眯眯的对谭讷喊:“醒了就过来吃些吧——”
谭讷窘笑了两下,其实谭讷早就醒了,适才一直趴在车壁上偷听,可惜盛言楚和孟双说话的声音太小。
吃饭的时候,盛言楚见谭讷饿的咕咕叫,便将第一碗给了谭讷,谭讷没有立马下筷子,而是等盛言楚吃了后才开始吃。
盛言楚默默的将谭讷对他的不信任看在眼里,在之后的几天,盛言楚对谭讷的热情肉眼可见的淡了下来,谭讷却没感觉到不对劲,依旧有事没事拿着书对盛言楚唾沫四射。
几天后,马车终于来到临朔郡城。
进了城后,盛言楚佯装身体不适没有送谭讷下车,谭讷皱着眉头走出马车,以为孟双会跟他告别,然而孟双看都没看谭讷一眼,直接挥起鞭子驾车离去。
马儿四蹄溅起的泥水一不小心打了谭讷一身脏污,谭讷气得站在水潭旁边哇哇大叫,越骂越气,气到后来竟怪起盛言楚和孟双不该这么着急的赶车。
第55章 【二更】 初遇钟谚青……
“可算是送走了这尊佛。”
盛言楚探出头松了口气:“这几天把我烦死了, 一天到晚在我面前侈侈不休,我说我那些书是买下打发时间的,他还真的信, 我一翻开书他就凑上来指点江山, 真气人,这些天光顾着应付他了, 我都没能安下心好好的看书。”
静绥到临朔郡城要好几天的脚程, 他带着书箱就是为了能在路途中温书查漏补缺,没想到时间都被谭讷占了,不能好好看书他就睡觉,可是谭讷竟摆出夫子的姿态非要他听谭讷讲课。
盛言楚忍着一肚子鬼火,心想你谭讷不是想在我面前舞文弄墨吗?行, 他竖起两只耳朵听, 哪知道谭讷功夫不到家,不懂的就胡乱的说, 盛言楚听得都替谭讷燥的慌, 谭讷却不以为然,依旧在那逼逼叨叨,还越说越起劲, 简直就是把他当傻子看待。
谭讷一下车, 盛言楚感觉车轿里的空气都干净了很多。
马车进到闹市后,孟双收起马鞭慢悠悠的赶着车, 见盛言楚艴然不悦,小脸鼓得都能跟河豚媲美,失笑道:“你就当咱们在路上捡了一个有趣的玩意消磨时间,何须跟这种人置气?气到自己又讨不到好。”
盛言楚瞥了一眼孟双,恹恹的拖着下巴, 道:“以后再遇见半道拦车的,咱们可千万别心软了。”他感觉自己的头都快被谭讷吵炸,书院里的赵教谕都没有谭讷嘴碎,一路上他尽听谭讷在那叭叭叭的说,说的全是一知半解的东西。
孟双叹了口气,其实他比盛言楚还后悔让谭讷上车,别看谭讷是个羸弱书生,实则胃口比他这个习武之人还要大,一路上做的饭菜悉数都进了谭讷的肚子。按常理来说,是个人都会不好意思的问一句吃这么多要多少银子,谭讷倒好,不问就算了,还对他做的饭菜挑三拣四。
甩了谭讷后,两人都一身轻松。
马车快到郡守府那条街时,盛言楚提出下车买点礼品再上门,孟双不敢将让盛言楚一个人去郡守府,便交代盛言楚别走远,他去客栈安置好马车就过来。
临朔郡城离葳蕤山很近,进了城后,盛言楚就感觉进了冰窟。
静绥的雪水几乎都化的差不多了,但临朔郡没有。
他们是临近正午的时候进的城,此时太阳当空照,地上的雪水还结着块没有融化,可见年初的那场大雪下的有多大。
等孟双的间隙,盛言楚哈了口热气,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老百姓走来走去,看着看着盛言楚傻乎乎的笑起来,因为来往的老百姓身上都穿戴着毛衣或者鸭绒夹袄。
在现代人看来,这两种衣裳可能是再寻常不过的款式,可对于嘉和朝的百姓而言,时间维度如果没有往后跨越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他们是不会想到用毛绒线去织毛衣以及做鸭绒夹袄。
观察一番后,盛言楚越发觉得古代人其实也挺聪明的,有了毛衣和夹袄,他们立马举一反三织出毛线靴筒以及毛线护膝。
嘉和朝的冬靴和护膝都是用牛皮或是虎皮等制成,老百姓哪里用得起这等昂贵的东西,所以一般到了冬天,他们能穿的起的只有冷冰冰的布鞋,稍有钱的人家才会拿出余银扯点棉布做暖鞋,至于那些连温饱都不能顾及的人家,光着脚或是穿草鞋都是有的。
就在盛言楚蹲在那低着头数老百姓脚下的毛线靴筒时,一个人突然站到他面前,他以为是孟双,一抬头发现不是。
居高临下看着他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喘着粗气,脸色涨红,肩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