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放下古琴,慢慢来到他身边。
他推了推面前的盒子,将张开的那一面展示给她:“喜欢吗?”
是一只玉镯,血红色,像是山水一样的波纹贯穿其间,非常美丽。
“这是……公子送我的?”玉荇缓慢张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敢置信。
“嗯。这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是否入眼?”他还是需要她对于这个镯子的看法意见,并不急着交给她。
“很好看。”她先是做出了评价,然后说道,“玉荇很喜欢。”
这就好。
“把你的手给我。”清冽的声音就在耳畔,言语里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强势。
玉荇伸出手,将手腕放在他的手心,同样低头看着他为她戴上。
“如无必要,不可以随便摘下来。”苏琅沉声嘱咐着。
她也感觉到了这镯子的重要性,下意识点点头:“公子放心,我不会摘下的。”
“姐姐!”玉徽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眼睛看向她,仔细观察,“你在想什么呢?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一个人的眼睛,其实会透露许多情绪,如果你没把握完全隐藏,就不要自欺欺人,从而让她能够看到你的眼眸。即使知道你在躲闪,但是至少猜测的信息变少了。”
太子的话忽然在玉荇的耳边响起,她回忆起了他曾经教给她的话,回神了听到对方的问话也没抬头,而是埋首在饭桌上,吃着年夜饭,含糊回了一句:“没什么。”
玉徽紧了紧手里的筷子,原想接着新年的机会试探苏琅的,没想到这人简直比女子还足不出户,根本没有出现在他们一家人的饭桌上。
父亲还在派人请示过后特意嘱咐了她和母亲,没事不要随便过去打扰,太子不嫌她们不拜年请安失礼,只嫌她们扰了他的清净!
病了身体不好?这个原因玉徽如今是不太相信了。
他都有力气和她的姐姐弹琴聊天,怎么没精力应付他们?
就是不愿罢了,当谁不懂。
可是为什么她的姐姐是个例外?玉徽很不满意有人为她破例特殊。
这个没用的太子真是越来越讨厌了,偏偏她还拿这个人没办法,不能像是其他无权无势的人随便教训。
她给他面子放低了身段,结果对方竟然不领情,从来都不见她,只吩咐个手下人打发她,还是个女的侍卫!真是气都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哪处想到了都是一肚子气!
现在这个姐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仅气色比过去好了几倍,整个人也学精了,不像是原来能够随便套出话来,也在极力隐藏自己不让她观察到什么。
这半年多来玉徽是过得最不如意的,一切都要从这个病弱太子来了说起,这人简直是她的克星!
如果不是知道就算她撒娇请求了父亲也无用,她早就第一时间撺掇着赶人走了。
对方是太子,男子,还是个地位高贵的,并且是父亲想要巴结的。
玉徽完全是处处受限制,根本没有对付他的方法,更不能设计赶走这人,真是憋屈死了。
其实是有一个方法的,但是她姐姐习武,她身边的嬷嬷再强壮也控制不住,容易事情搞砸,但是她自己上的话,到时候结果就是把她的名节也赔进去,得不偿失。
其他能控制的女子,全都是身份地位不够的,就算得逞了也就是给那人送个暖床的妾侍,到时棋子的命运全都在太子的手里,根本起不了作用。
所以才说为难憋屈。
地位的绝对压制,让玉徽无论怎么做都进退维谷,没有出路能够解决了这个烦心事。
这一刻,女主对权利的欲望渴求疯狂暴涨,十分的强烈。
她已经将苏琅这个人视作仇敌,从他特殊对待姐姐,让她失去绝对高人一等,可以完全蔑视玉荇的绝对依仗的时候。
玉徽强烈的自尊心不接受这个改变,所以她一定会想办法除掉令它变化的人。
现在没办法不代表日后不行,她一定不会忘记苏琅这个人的。
她要重重惩罚他,终要让他明白,不讨好自己而善待姐姐,给予玉荇自信心,最终的下场是什么。
玉徽不着急,她相信自己总能等得到。
那一天不远了。
饭桌上的氛围十分的奇怪别扭,再加上玉徽今天也兴致不高,也不装娇俏可爱调节气氛了,使得这一家四口对坐着吃饭更加诡异,没有一点新年快乐的喜气。
真是宁愿生在普通幸福家,也不愿存在于一个不健康的家庭之中。
玉荇实在难受得撑不下去了,没陪着他们一起等着跨过新年,就转身先走了。
玉崔氏坐在小女儿身边,还是一副十分讨厌对方的样子:“看看!看看!她这是什么样子!一个姑娘家的,整日没一点正经事做,连和家人过新年都待不下去了,真是不像话!”
还是老生常谈,玉恒都听腻了,他也先回去,不想和她们呆在一起了:“行了!大过年的也堵不住你这张嘴!”
这是太守极少数对着夫人发脾气,玉崔氏和玉徽都很震惊,却只能眼睁睁目送着有一个人的离去。
“这……这……”玉夫人气得话都说不利索,指向那人的背影手指颤抖。
玉徽皱了皱眉,心绪不宁。
总觉得,未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玉荇提着苏琅派人送的精致灯盏往回返,路过太子院落的附近却忍不住停下,她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咬牙转向了那边的屋子。
就算是被讨厌了也没关系,她只奢求这一日的特别。
认识了这个人的存在,她不想一个人度过新年,而是守在太子身边。
究其根本,还是苏琅平日里的行为给了她勇气,不然换个人相处,纵使她有一万个胆子,也迈不出这一步。
玉荇敲响了门,见到了贺敏还未说明来意,就被她放进去重新阖上门。
贺敏手里拿着事先从主子那里得来的新年钱袋子,指着院子那边说道:“玉姑娘一个人过去吧。”
玉荇听了她的话提着灯走去,却发现对方没跟上来。
不大不小的院落树下,一个身穿雪白斗篷的少年身形挺拔,正在抬头望着这一片的夜色天空。
他听到了动静,十分不意外的转头看向她,眼中含着笑意:“玉荇你来了。”
月色下翩翩少年,风采动人。
玉荇一下子就被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眼。
第177章 [十一]
玉荇一步步走近他, 猛然想起,今日是新年,他的身边却没有一个家人陪伴。
听说皇室的亲人很多, 不知道远方是否有太子殿下惦念的人呢?
“公子, 您是在思念京城的故友亲人吗?”
她站到他身边,出声问着。
她没有见过公子身边那些曾经亲近的人, 但是她想, 那些人一定和公子一样好,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机会见到了。
苏琅回望向那棵树,还有那树杈之间的月亮。
他用了一种缥缈远去的声音向她叙述:“京城……玉荇,那里其实并没有我挂念的人了,但是会有我一定要回去的理由。到时候……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她没有料到他是这种回答, 更加猝不及防这种问话, 她的思想有些钝住了,“为什么是我?到时候我可以帮上公子的忙吗?”
玉荇想起了他的太子身份, 他是被皇帝父亲不满意发配到这儿来的, 他需要去夺回那个继承之位。
可是她又能帮到他什么?她只是个小小的太守之女,甚至不是太守,不能成为为他效力的一员。
或许她是该重新拾起那个曾经参军的念头了, 可是公子教了她这么多, 他会喜欢她进入部队吗?
过去她生出这个想法,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 被人能够认可,证明自己不是什么都不会,是个无用的人。
现在,又多了公子这一个理由,她可以为他守着这片国家的疆土, 为他保护着黎民百姓的安康。
玉荇为以后想了很远,苏琅却摇摇头,没有再回答她的这个问题。
他只是叫了一声她的名字,让她再过来些。
玉荇又向前走了一步,与他并肩站在树下。
“今日是新年,其实不宜说这些的,我们不提了。”少年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清楚听清每一个字。
他抬起手,手臂弯曲绕过她身后,手指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到前方的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