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时候!
刹那,最后一块拼图就位,虞琅记忆圆融畅通——
第一次车祸昏迷,她听到少年陆星舟的召唤,身为酆都神女来到这个世界。
第二次车祸,她在另一个世界死去,神魂直接来到书中世界,成为了现在的虞琅。
而她是谁?
她就是虞琅,是酆都神女。
更是本源之道。
倏而,万法皆止歇,天上星图倒影入少女眼眸,化为流转星图,道以最原始的形态,将沧海桑田展示在她的面前——
虞琅看到盘古开天辟地,天地真灵化为太元圣女,那就是她最原始的状态。
而后生太极、两仪、四象、八卦,当她本体羽化,身归万物,阻混沌、开清浊。
太元圣女真灵分布三千世界,每个小世界都有圣女分.身,每个□□保存圣女的部分美德。比如这个世界的分.身,则主格是善良。
而全知全能的神魂,则预测着万物发展,随性停留,不必,也不会出手干涉分.身命格。
可纵使是太元圣女,也受到万物演化法则的约束,只有当她修为足够,才能逐渐感应道韵,发现真实。
所以穿书,不过是神魂对这个世界的预测,书中情节也是原主作为分.身,原本的命运。
只是因为她这个神魂,为了陆星舟的一次停留,才导致了后面这许多变化。
也是因为陆星舟,她虚无的漂流找到了停靠的锚点。
前尘种种如走马灯转过,虞琅眼中沧海桑田,可在其余人看来只是一瞬。
但这一瞬,星海化为星图,臣服在女郎脚下,纯净的道韵从她周身溢出,当少女终于转动澄澈深邃的眼睛,望向众人时,已有令人不敢逼视之威。
虞琅眼中的世界已然是全新,仰头,是星云亘古永恒,俯视,大地吐故纳新。
气机互通互联,当大白掉落一根猫毛,千里之外的乌龟成群结队上岸产卵;
师父皱了一下眉头,十载后某位凡修将突破灵根限制,登顶问天;
凤鸣山上巨石滚落山涧,明年河边将有一棵玉兰开出蓝色花朵。
而当她看向满目不可置信,神色崩裂,全力激发光明灯,并讷讷喊着“不可能”的易初道祖时。
就并没有什么危机感了。
她只需,轻轻吹一口气。
随之,无人窥见的气机层面,有细线随之波动了微小的弧度——
然后,狂风起,万物生,草木拔高、枝条舒张,灵力与魔气化为实质,挤向道祖。
他痛苦尖叫,张牙舞爪,却无法阻挡被压为薄纸、肝胆俱裂的结局。
郑雅达被震慑得人傻了。
甚至想起虞琅还叫过自己师父,简直有些不真实的飘飘然。
陆星舟却撑着剑走上来,在少女侧眸冲他笑时,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
严凌霄却看向跌落在地、飘忽不灭的光明灯大喊:“不好!光明灯不灭,道祖仍可转生!”
伏星掌门,虽道心有垢,也曾对酆都魔族和陆星舟心存愧疚,却无碍于他是大义为先、不怕牺牲的修士,此时便要飞扑而上,以身化阵,封印光明灯!
“啪!”
一声脆响。
是陆星舟随手提剑,直接把光明灯拍碎了。
严凌霄飞扑到一半,尴尬落地,悻悻道:“后生可畏。”
他毕竟是一宗掌门,仍惦记着战争,颤颤巍巍站起,对陆星舟道:“明日,我便出掌门令,将酆都历史真相昭告天下。望……”
严凌霄顿了顿,才说出那个称呼:“望魔尊,以山河为重,勿杀无辜。”
陆星舟不置可否,只看向虞琅。
严凌霄亦拧着精致的眉峰,郑雅达则抱着大肚,期待神女带来和平。
虽说对魔族有些不公平,但——
为了大道,总有人要受委屈。
而虞琅淡淡笑笑,用力地握了握陆星舟的手掌,催动脚下璀璨星图。
她讨厌被人决定,也不愿强迫他人。
更何况,神女的职责,本就只是推动仁义大道的规律——
人的命运,不该由所谓天意决定。
所以,虞琅说:“我只愿,万物皆循因果,善恶终各有报。”
这句话,如曾经赐给酆都的祝福,散落在四海八方——
曾戕害魔族的修士和宗门,会在战争中覆灭;品行端良的年轻一辈,定能于斗争中淬炼道心、获得成长。行善之人终有善报,作恶之徒自食业果。
被囚禁五万大山的魔族,以及被牵制的灵宝山妖修,将会拥有丰饶的土地和城池。
善恶终各有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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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草长莺飞,繁花似锦。
青榆府,又是花灯节。
这里有热闹的街道,湿漉漉的夜风,花香、草香、酒香和脂粉香,当然还有璀璨可爱的灯火。
穿梭着玩笑的老人孩子,偷偷牵手的女郎和郎君,还有自第二次仙魔大战止歇后,达成协议共生共存的人修、魔修和妖修。
除却花灯、灯树,还有繁华通明的画舫,在拥挤的主街,有另一个焦点——
那是个身穿绯红裙装的明丽少女,她分明未施粉黛,却胜过浓春飞花,眼眸轻垂,就如明月万里。
她肩上趴着胖墩墩的绿眼白猫,腰佩通身凝白的宝剑,举着冰糖葫芦的那只手上,还带着一枚血玉镯。
显然是某个大宗的修士,还是个令人看不透的高阶修士。
少女施施然看着花灯,兴高采烈,价也不讲,就挥手买下来,然后很快,又随手送给与她擦肩而过的人。
端的是洒脱出尘,仙姿缥缈。
而当事人虞琅,则是另一幅心态。
虞琅再一次说服大白下来自己走无果后,正疲惫地闲逛看灯,心中又道时间过得飞快。
毁灭易初道祖后,严凌霄因酆都一事,主动辞去掌门之位,前往原本是灵宝山的巨坑守山。
只是他会死守巨坑,化身为山,还是突破桎梏,一举得道,端看造化安排了。
而郑雅达继任了掌门之位,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至于陆星舟——
在虞琅跟陆星舟解释了自己的身世,还有穿书这些事情后,陆星舟作为魔尊,就赶往仙魔大战前线迎战,顺便突破了问天大圆满,去往无人可知的境界,后来又逼各仙宗签下不怎么平等的条约,总算将这场战事止住。
虞琅倒是有些苦闷。
因为在对易初道祖的那次爆发后,她发现自己的修为又回到了大乘初期。
大概是,她的修炼本就仅仅到了大乘初期的水准,那时候只是超常发挥。
果然!就神女也没有不劳而获的道理!
胡思乱想着,虞琅走到一棵绑满了红色布条的花树下,忽得驻足,浅笑。
她还记得,上次来花灯节,陆星舟非要她在上面许愿——
她写的是什么来着?
蓦得,虞琅手心□□燥微凉的大手包裹住,肩上一轻。
还有两柄剑贴贴的脆响。
少女侧头,落入魔族青年的眼底。
他赤色的瞳孔不再像是血色,反倒如同夜晚恰到好处的烛火。
“别吃了!快看,是魔尊!”有一魔修打了旁边埋头吃桂花圆子的同伴一拳,匆匆道。
“魔魔魔魔尊怎么来了?”那人立刻,甚至当街整理起了仪容仪表。
其余魔族也是“腾”地站直,向着这位铁腕手段、惊才绝艳的年轻魔修拱手行礼。
也挺憨的,不管陆星舟看见没,行礼就对了。
少女自然不去察觉这些,只是弯出明亮笑眼,笑开酒窝,看向青年,脚下不自觉向他靠近些、更靠近些。
黄色的、橙红的、暖洋洋的光落在他黑色的衣袍,他又向是从前那样谦和温润了。
连带象征魔族的魔纹,在少女面前都如缱绻的鱼尾,温温柔柔。
陆星舟接过大白,又伸手帮她拨开额发,才谦然一笑,低着头道:“想许愿吗?”
他不等少女回答,又摩挲着她的细嫩的掌心,道:“我还欠你一个愿望,不若向我许吧。”
虞琅这才想起,在酆都历史之中,他们互相许诺了一个愿望,立刻说:“我也欠你一个愿望,你也可以向我许愿。”
两人对视着,各有所思。
“我也想突破问天,成为大能修士。”少女看着天才剑修,壮志未酬地想。
“我想和你发道心誓,永不分离。”青年看着高贵莫测的神明,掩住患得患失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