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副官好像是穿越者(69)
譬如方才,我在梦里,也不过是在书房抄经,一如寻常。我抄了经就拿去给我爸爸过目,他有时点评几句,绝大多数时候,只是让我把经文折成元宝,拿去盆里焚化。
当然是捎给我妈啦,我已经想不起来我妈的样子,我爸却日日让我为她抄经。他自己浸在三四个女人的大醋缸和温柔乡,但是做尽柔情,命我抄经。
我一边抄经,一边想,我的秘书沈蔚仁不在,要不然找我爸的副官张文笙,让他给我出个主意,就不用再抄了吧……
这个名字掠过脑海,如一点灵光,炸裂苦海,洪涛淹流,扑我满面。
我想起张文笙是死了。
亲眼所见,死得透了。
我倒是还想睡,吓得也一睁眼。
睁眼不是孤枕眠,我竟然还有一个同床异梦人,睡得比我熟比我稳。
一睁眼我就看清了他的面孔,我特么吓得更厉害,身子都一震抖,差点儿弹起来。
我乍一醒来,就看见了那个张文笙,他正紧贴我侧卧睡着。
他的肩背一起一伏、一伏一起,分明还是活的。
二、
我以为张文笙已经死了。
大概真是我梦见他死了。
噩梦方醒来,我与他同卧一床,周围黑黑茫茫。他蜷缩着腿,我的腿嘛,好像正压在他的小腿上。
诶我的天,这人吓死我了,他真的没有死啊!
嗯,真的,我看到他,是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的,我只是觉得烦。这事理所当然,我头一个感觉无非是,“这才对嘛”。
这才对嘛,我爸怎么可能干掉他呢?我爸爸又怎么可能是穿越者呢?我爸爸是大帅曹钰,官届江苏督军,光绪二十七年帝后归京,他是定武军近卫统领。
我爸不可能是穿越来的,他也不可能因为这个事突突掉自己副官灭口。
他没有这个必要啊!
思忖及此,我很平静。我躺着在那里想啊,既然我爸爸没有问题,我也没有问题,我偶尔做做噩梦也不是什么问题……那么,唯一的问题是,我究竟是怎么会,跟我爸的副官搅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呢?
我爸要是知道他把我给睡了——都不用他真把我给我睡了,我爸只要知道他爬我床上来了,或者我在他床上醒了,都绝对会把这个活的老张,也变成死的老张。他不会手下留情。
为确保眼前这个老张不是梦中之梦,是我的幻觉,我决定,抬抬手,摸一摸眼前这个大活人版本的张副官的,脸。
我就抬手啊,我就摸啊。我发现我这个手啊,它竟然抬不了啊。
被什么沉重东西坠住了,被卡住了。我像在梦里被魇住了,手都动不得。
细一想这身体也不太得劲儿,我欲动手脚,它都不听号令。
我扭动起肩膀,低头打量。我发现,自己窝在张文笙旁边的一双手,分明是被一副擦得透亮的银白色手铐拘束着。
这手铐有点眼熟,似乎就是噩梦里“凌叔叔”派白老板他们给张文笙上的那一副。
居然如此沉重,坠得我都不能移动。
这噩梦原来还没醒吗?我在梦里怪叫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我对面的张文笙十分警觉地瞪开了双眼。
他的眼白上全是血丝,眼神好像一个疯子。我被他的眼神又吓了一跳,拼命拽手,那副手铐仿佛在床上生了根,完全拽不动了。我正在拼命拽手铐,坐我旁边的这一个老张,一使劲儿就翻过半身,如僵尸一般,一个打挺直勾勾地牵着脖子坐起来了!
——他到底是人是鬼?!
我见他的手臂以不正常的姿势,都往一侧伸直,原来他的手也被什么拽着……我一看,好么,也有一副手铐,跟卡着我手的手铐一道并排,被床铺吸着。
这个床有鬼啊!
而且我还没掌握这种手被固定在床上仍然能翻身坐起来的本领啊!
我只能划拉几下腿。我的腿才动了一下,张文笙就发觉了。他看了一眼我挂在他腿上的腿,霍地向我扭过头来,用他那双发红的眼睛,对准了我的双眼。
要是他眼里此刻能射出刀来,我就直接瞎了。
把你的猪蹄子拿开,我数到三。他沉着嗓音。
我都没听他用这个调调说过话,好陌生啊。我尖叫着回应:我是曹士越——这个张文笙,他根本不理我,他说要数到三,可是一二我都没听见他说。他直接喃喃了一个“三”字,我就看到他的脸陡然放大了。
接着我的额头上就痛了一下……我便又掉回到无量的黑暗里,做梦去了。
我再醒来是因为周遭太亮,整个天花板仿佛全部是灯,散着不能直视的白光。这么照我还不醒,我可就真是个死人了。
醒过来看见周遭也是四壁通白,可以说什么东西都没有,全是洁净的白色墙面、地面。我身下的躺的地方,是一张银色的硬床。床靠着墙,似乎是精钢铸就,跟那副手铐一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