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暖(40)
薛文斌也奇怪,不知秦画晴怎么识破他们的计策,为了败坏她的名声,薛文斌对钟少爷不知用了多少法子,或哄或骗,或打或骂,没想到却便宜了张穆兰。
一次不成,再要二次就难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再诬陷秦画晴。
眼看煮熟的鸭子飞了,薛文斌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反反复复的瞧着秦画晴身段,心思也旖旎起来。谢晴蓉瞥了眼他色眯眯的样子,暗自握紧了拳头。
张穆兰哑口无言,到底是虹玉县主出来说了几句客套话,一群人便这般散了,百灵鸟没看见,幽会的被撞破,一时间各妇人贵女都窃窃私语起来,言谈间满是嘲笑。
钟夫人长得五大三粗,直接挽起徐氏的胳膊亲热的叫“亲家母”,徐氏挣脱不得,气的脸都绿了。
经过这件事,午宴后便走了一大群人,张氏也没有久留,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秦画晴和秦获灵怕张氏担心,并未将始末告诉她,因此张氏只当张穆兰和钟少爷果真有一腿,坐在马车里,一边叹气一边说:“你舅舅这下知道肯定会气死,一辈子攀龙附凤巴结权贵,却没想到精心教导出来的女儿要嫁给一个傻子。”
“我瞧那钟家公子挺好的,她嫁过去有的是福分呢。”秦画晴倒是肺腑之言,若真让她嫁给了薛文斌,以后流放宁古塔,有她哭的时候。
钟家公子的父亲是个六品小官,母亲是丁正的亲妹妹,朝中属中立一派,无祸无灾,张穆兰嫁过去定然是一生顺遂。
但张氏定然不这般想,叹了叹气,不说话了。
秦画晴看向对面一脸幸灾乐祸的秦获灵,朝他眨了眨眼睛。
说来也巧,秦画晴和锦玉躲在假山洞里时候浑身冒冷汗,生怕被发现,只要……只要有人越过灌木丛,就会发现她俩。正胆战心惊,突然有人被推倒进灌木丛,却是凑热闹不甚踩滑的宋浮洋。
宋浮洋倒也聪明,没有声张,而是飞快的找到秦获灵和李敝言,几人一合计,趁着人多,便掩护两人从假山洞里钻出来,好在三人人高马大,众人也专心在看张穆兰的笑话,一时间无人发觉。
秦画晴整理好衣衫,就听张穆兰将脏水泼给她,于是就出现了先前那幕。
害人之心不可有,不然,伤的还是自己。
三四章 探望
回到府中,张氏一离开,秦获灵立刻绕到秦画晴身边,焦急的问:“阿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钟家公子要毁你清誉?咱秦家和他钟家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什么这么做?”
秦画晴瞧他一脸懵懂,不由叹气:“那钟少爷是个出名的傻子,他怎么可能害我?还不是有人指使的。”顿了顿,问,“是谁第一个提议要来那么偏僻的地方看百灵鸟?”
“是……永乐侯世子。”秦获灵当下也回过味儿来了,“他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
一旁的锦玉插话道:“少爷你有所不知,世子一直觊觎小姐,但小姐对他全无好感。他便想出这阴损主意,如果小姐清誉毁了,京中无人肯娶小姐,他便可以趁虚而入,不管是娶妻还是纳妾,他的目的都达到了。”
秦获灵心中一直还当二人是小时候,这才记起,阿姐已经不小,到了可以许人的年纪。
再细看之下,发现这张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姿色绝佳,想来京中最美的也是阿姐,怪不得那永乐侯世子会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秦获灵一阵后怕,又想起一事,说道:“阿姐,你是万万不能嫁给薛文斌的,此人人品太差!”
“这是自然。”秦画晴微微一笑,她上一辈子吃的亏还不够吗?怎会又跳进火坑。
“其实……”
秦获灵挠挠脑袋,欲言又止。
秦画晴没好气的说:“有话快说,这天冷着呢。”
“其实希直兄容貌品行都不错,阿姐你和他倒也相配,不如……”
秦画晴拔高音量,板起脸训斥:“这些事是你该议论的吗?父亲给你的策题你写完没有?每天练一篇台阁体,昨天今天你还没写吧?”
“这就回去写,你可千万别给爹说!”秦获灵登时不敢再谈,一溜烟跑了。
明秀院中,几个婆子正在打扫积雪,屋里烧着炭盆,暖烘烘的。
秦画晴回到屋里,解下厚厚的斗篷搭在屏风上,打了个呵欠,便窝入软软的被褥中小憩。
这一觉人也睡乏了,晚膳都是张氏差人送到房中,草草吃了几口,秦画晴便随手从多宝阁抽出一本书翻看。
锦玉贴心的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放在鸡翅木的小几上,又点亮了一盏油灯,让屋里更亮堂。
“小姐,其实少爷的话也没错,你总该为自己打算打算。”锦玉将火石收起来,如是说道。
秦画晴“嗯”了一声,对于这个话题不想详谈。
锦玉摇摇头,悄悄退下了。
秦画晴却对手中书籍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她发了会儿呆,不知想到什么,翻身坐起,趿拉绣鞋,披着狐裘,抬手推开窗户。
冷风和着寒月的光辉投过窗棂,一轮冬月泠泠的悬在枯枝间。
秦画晴从袖中摸出那块墨玉,反复摩挲玉佩上的椒图纹路,想起那人,微微失神。
好半晌,她才轻叹一声,将墨玉收起,愁眉苦脸的呢喃:“都快一个月了,怎么还没寄信来?难道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这不可能。”秦画晴想起他的一言一行,立刻推翻了自己的设想,自我安慰道,“一定是公务缠身,没有时间。”
思及此,她心下也好受了一些。
望着天边圆月,秦画晴眨了眨眼,伸出右手,接了一捧月光:“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语毕,自己便不好意思的发出轻笑。
她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心想:魏大人此时此刻,能否看到满寄相思的明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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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三更天了,你早些歇下罢。”徐伯替他挑了挑灯芯,望着书案上厚厚一叠的文书,叹了叹气。
炭盆的火早已熄灭,魏正则也没叫人来烧,屋里冷的厉害。
他披着一件宽大的鹤氅,神情专注,右手执朱笔在纸上用楷书注解,半晌才道:“眼看快翻年了,渭州多水患,到了六七月份,渭河正道语塞,支港横溢,指不定会怎么样。”
徐伯微微一怔:“那……大人你作何打算?”
魏正则语气一顿,道:“看了渭州近年记载,遭涝之因,多是政理无方,或堤堰不修,或沟渠未泄。提前兴修水利,代民赋税,以工代赈,倘若今年涝灾来患,倒也不难应对。我现在将折子递上去,朝廷那边不知多久才批的下来,早些未雨绸缪,寻个安稳。”
“即便如此,也不急于一时。”徐伯指了指窗外天色,“都三更天了,你又起的早,怎么也得将息点儿身体。还当自己是十几二十的少年郎吗?到了我这个年纪,腰酸腿疼就够你吃一壶。”
魏正则忍不住笑了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才恍然看见月悬中天,亮的惊人。
看来明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魏正则从屉中取出一封官文,递给徐伯:“明日将此信带去驿馆,寄给鄣县县令。”
徐伯忙伸手接过,应诺后便要离开,魏正则不知想到什么,蓦然道:“等下,还有一封。”说着从袖中取出信封,火漆封的严严实实,信封外没有署名。
他语气一顿,说:“这封寄往京城,找个靠谱的脚夫,亲自递到她手上。”
徐伯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笑着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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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入了腊月,京中户户门前都挂了新油桃符和大红灯笼,准备迎接新年。
圣轩帝近来愈发痴迷炼丹长生之术,对朝政疏忽,十天半月不上朝。朝中局势紧张,本以为秦良甫会因此举步维艰,却不料他集詹绍奇、丁正等中庸一派,隐有同李赞、郑海端等人形成三足鼎立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