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也没有情人的jì女没什么开销,唯一喜欢的就是抽烟。他们住在麦德林最远的山上,穷人买不起房子,只能越住越远,他们每天要爬数以百计的陡峭阶梯,女人白天回来睡觉,下午到晚上出去“上班”。Everardo踩着椅子攀上灶台为她做饭,洗她沾满烟味和劣质香味的衣裙,他没有娱乐活动,每天扒在铁栏边,看那些在平坦的屋顶上踢球的男孩们玩耍。
麦德林的房屋总是用明亮的颜色漆墙,即便是贫民窟,大片的色块在阳光的照耀下看着也很温暖。
女人用皮肉生意换来的钱养了他七年,在Everardo十岁的时候,她被客人传染了艾滋,开始不停地发烧感冒,身上出现紫斑,瘦得两腮凹陷,眼睛浑浊。她自bào自弃,哪怕扇出去的巴掌没有一点力气,也要推开少年,对他拳打脚踢。
“别管我了小子,给我留点尊严。”
他也许该走的。
chūn天的时候,她在那张躺了三个月之久的chuáng上永远闭上了双眼,Everardo为她穿上最漂亮的裙子,她早就无法穿上了,抱着她——骨瘦如柴的她轻得像一朵棉花,在麦德林更远处的山上,为她挖了一个简陋的坟。
麦德林有很多鲜花。
总有一朵能为她盛开。
他没有再继续住在失去主人的家里,拿走的东西只有那个小毛球钥匙扣,开始了他的流làng之旅。
八十年代中后期,麦德林bào力升级,毒贩的势力日益增长,他们贿赂警察和官员,明目张胆地走私以吨计数的毒品,甚至能称得上是出口贸易,赚来的美金无处可放,埋进地里、点燃烧火取暖,为贫民修房屋、学校与医院,受尽爱戴,他们让年轻的男人拿起武器、给小孩发放通讯设备,在缉毒人员秘密行动时与他们jiāo火、向毒贩通风报信。
在这个城市里,一切荒唐都顺利成章,人们已经分不清正义,只知道红着双眼,实施bào力与屠杀,为大毒枭疯狂的生意放行。
Everardo太过沉默寡言,在所有人参与到这场bào力的狂欢之中的时候,他选择了远离,到一家美式餐厅的后厨刷盘子、炸薯条。开饭馆的是个美国人,这里像是得到了庇护,毒枭再嚣张,也不想惹上国际纠纷,毕竟哥伦比亚政府支持引渡。
引渡意味着,狱警不会再允许女人与酒进入牢房,他们也没办法在里头度过一个别致的假期。
Everardo成年时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八五,他每天能扛着一百斤重的土豆进后厨,但因为没有摄入足够的蛋白,身上肌肉不多,看上去不是很有攻击性。
麦德林一年四季如chūn,大多数时候风和日丽。如果不是因为冲突爆炸不断,这里会是一座鲜艳又美丽的城市。
他按照惯例为客人服务,靠窗那一桌的客人,将枪随意地别在腰间,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满脸横肉,脾气bào戾,为他点单的同事没有听清他的要求,便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Everardo本不想管,但他看清了那人的脸。
——打死水手的凶手之一。
关于死亡的记忆,不论是水手还是jì女,他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像块烧得烫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不自量力地去了,挺身而出当了次英雄。
男人的怒火转移,向Everardo开pào,他掀了桌子,抄起椅子往青年人的身上砸。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争斗,Everardo一直随身携带的小毛球钥匙扣掉落在地,他láng狈地蜷缩在地上,看到小玩意在地上,抹了把鼻血,一寸一寸地爬过去捡那个破旧又可爱的小东西。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那年被打死的老废物留下来的小废物,真可笑,想要它吗?学小狗叫两声,我就把这个小球给你。”男人踩住他的手,弯腰将钥匙和钥匙扣捡起来,“狗不是最喜欢玩球了吗?”
Everardo有过短暂的眩晕,被踩在脚下的手几乎失去了知觉,周围一片混乱嘈杂,却也见怪不怪。
毕竟这里是麦德林。
他第一次发出冷笑,然后看着嚣张的男人变得惊恐,像是在惊讶自己的枪为什么突然到了他的手上,他没有犹豫,放下保险,扣动了扳机。
只要开出第一枪,就永远不可能回头。
子弹击中了bào力犯的腹部,男人的肚皮瞬间破了一个大dòng,Everardo将人拉到街上,用被踩破的手,一拳接一拳地还击。
一百下,他数过。
也许更多,但那时的他只能数数到一百。
第二天,Everardo的名字传到了毒贩的耳里。
这样狠绝的疯子,是他们绝不能错过的人才。
作者有话说:
*麦德林相关背景资料有参考,主要是搜索引擎上公开的一些文章,和美剧《Narcos》,没有直接引用,均以自己的方式写出。与事实有出入的地方不用深究。 无国界医生流程参考MSF官方网站。